第36章 礼部尚书来

贾雨村等了半晌，门吏终于回来了。

“贾先生，老爷和珠大爷正忙，没空接见，改日一定去府上回访。”

贾雨村一听，气得脸色发白。

奶奶个腿，要真有事忙着，早就回话了，能等这么久回话？

贾家父子拖这么长时间，不是在商量对策，就是想故意羞辱他。

贾雨村怒气上头，转身便走。

他才出了东角门耳房，在宁荣街没走几步，忽见一队人马，打着“回避”、“肃静”的牌子，迎面过来。

贾雨村赶紧闪到一边，注视这辆豪华马车走过，停在荣国府正门前。

这阵势，说明来者身份不凡。

荣国府的正门，一般只有显贵之人，或者一些重大活动的时候，才能进出。

贾雨村站在街边，瞪大眼睛，注视着那辆豪华马车。

一个身穿锦缎直裰的随从，快步上了正门台阶，递上名帖。

门吏接过一看，脸色一变，献给来人一个笑脸，转身急匆匆进去通报。

贾雨村好奇心膨胀。

来者要从正门出入，看来绝非一般人物。

没多长时间，贾政、贾珠从正门走出来，直接来到豪华马车之前。

贾雨村迅速闪在一棵老树之后，朝荣国府大门看去。

只见车帷挑起来，一个体态精瘦的男子，下了马车。

贾雨村眼前一亮，认出此人乃是礼部尚书费行思。

贾政、贾珠赶紧躬身作揖：

“费大人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之至。”

费行思躬身回礼：

“恭喜贺喜，贾公子高中会元。”

贾政满脸欢笑说：

“意外意外，尚书大人有请。”

费行思“嗯嗯”两声，昂首挺胸进了荣国府大门。

荣国府虽是国公府，费行思却是从一品高官。

荣国府当家人贾政，只是工部员外郎，从五品官级。

费行思在贾政面前昂首挺胸，自然很有底气。

贾珠进门前，有意瞥一眼宁荣街，目光扫见了站在宁荣街一棵大树后，往这边窥探的贾雨村。

贾雨村窥探荣国府，也是意料之中。

拒见贾雨村，与费行思来访，一前一后，这种巧合，反倒能让贾雨村心平气和一些。

至于这位上蹿下跳，热衷钻营的中年人，到底怎么想，只能随他自便了。

贾珠转身随父亲贾政、礼部尚书费行思，一起进了荣国府大门。

贾政陪同费行思，来到荣禧堂落座，双方寒暄一番。

费行思说道：

“此番贵公子一路过关斩将，拔得头筹，实在令人叫好。”

贾政笑逐颜开：

“尚书大人过誉了，以鄙人来看，犬子不过是侥幸而已，何足挂齿。”

费行思摆摆手说：

“非也，今年会试，蒙圣上点拨，改了一些方式，会试比以往更为严格。

尤其是卷面编号，以姓名配号，而且所有考卷，都有专人重新誊写，阅卷人无法辨明笔迹，作弊无从谈起，甚是严格。”

贾政诧异道：

“如此严格，确实闻所未闻。”

费行思说道：

“是啊，圣上欲整顿吏治，便从会试抓起，这届会试，乃是史上最为严格的会试了。”

贾政捻须微笑，频频点头：

“圣上英明，振作朝纲，根本在于取士，只要把天下人才收入囊中，何愁朝纲不振，国家不兴？”

贾政一番宏论，主要还是想说明儿子贾珠，乃是名副其实的能耐人。

费行思笑道：

“贵公子果然是真才实学，直到考官们给出成绩那一刻，我们掀掉封印，才知道贵公子乃是荣国府子弟，实属难得。”

贾珠没想到自己竟是在如此严密的新程序下，摘取的桂冠。

那天摘得桂冠，眼看阮炫在他身边瘫倒，脑中还闪过一丝疑惑：

自己夺冠，会不会是考官看在荣国府面子，有意倾斜照顾的结果。

费行思现在这么一说，贾珠一下轻松不少，忍不住问道：

“晚生唐突，有个疑问，想请教费大人，阮炫号称江南第一才子，这次连殿试大名单都没有进，是否也是严密阅卷所致？”

费行思点头道：

“是啊，阮炫才华横溢，每个考官都是知晓的，要在往常阅卷，大家或多或少，能看出这是阮炫的卷面，或许会放他一马。

今次却有不同，封闭阅卷，规则缜密，阮炫跑题了，没人看出是他的文章，就算文采再好，也没法挽救。”

贾珠知道所谓跑题，一种是对题目理解偏差，文章与官方主题南辕北辙。

尤其是针砭时弊，纵论天下的言论，很容易跑题，一旦不符合官家意向，惹得考官一身鸡皮疙瘩，必遭直接降分。

阮炫大概就属于第二种情况。

三人正说着阮炫的事，门吏进来向贾政禀报：

“老爷，吏部尚书姚守途求见。”

贾政一惊：

“哦，姚大人不期而至，令人意外，快请快请。”

费行思冷笑道：

“这姚老二，闻风而来，莫非是想将贵公子收为门生？殊不知，贾源生是我首先发现的人才，他来什么劲儿？”

费行思原本想和贾氏父子聊一阵天，就切入正题，再说明收贾珠做门生的来意。

官场也是一个好汉三个帮。

再大的官，身边没有一帮得力人撑劲儿，也是枉然。

所以每次殿试之后，高官们纷纷出马，往自己门下招揽人才。

有心人在会试之后，便会择优招揽门生，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

吏部尚书姚守途突然到访，费行思马上断定此公来到荣国府，也是想收贾珠为门生。

费行思赶紧挑明来意，免得姚守途抢了先。

贾政一时有些尴尬。

费行思问道：

“贾珠入我门下，不会辱没贵府门楣吧？”

贾政连声说道：

“哪里哪里，贾政求之不得啊。”

他瞥一眼贾珠，示意他表态。

会试拔得头筹，并不意味着殿试也能出彩。

殿试虽由皇帝亲临，但还是由礼部操持全过程，礼部尚书的作用，自不待言。

贾珠自然知道成为礼部尚书门生的好处。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要拜门之事，一时不想明确回答。

费行思催问道：

“源生，姚守途来荣国府，无非是想将你揽入他的门下。

老夫此番造访，直言不讳讲明，一是与政公叙叙旧；二是想与你……呃，你懂的。”

费行思到底还有些矜持，不想直说他收揽贾珠到门下的意思。

贾珠笑着点点头：

“晚生懂了，不劳大人明说。”

贾政也说：

“费大人垂青，是犬子幸运，咱们暂且按下不表，免得姚大人门外等急了，费大人先用茶，鄙人去去就来。。”

贾政、贾珠两人一路快步出了荣国府正门，来到姚守途的豪华马车前，躬身作揖：

“姚大人恕罪，有失远迎，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