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守忠传旨
贾政带着众人,来到敕造荣国府正门,摆了香案,迎候夏太监。
马蹄声响,只见几个内宫太监,簇拥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从宁荣街东头奔驰而来,转眼间到了荣国府正门前。
夏守忠翻身下马,两手空空,并没见他负诏捧敕。
其他跟随太监,也都两手空空,未见有人负诏捧敕。
贾珠疑惑不解。
他以前见过传旨场面,传旨太监大都是乘坐马车,手捧圣旨而来。
今日却有点异样。
所有太监,都是骑马而来,行色匆匆,两手空空,没有传旨的那种感觉。
贾政赶紧上前作揖。
夏守忠面带微笑,昂首挺胸,瞟一眼贾政,径直进了荣国府大门,来到荣禧堂厅上,南面而立。
贾政等一干人跪下接旨。
夏守忠尖声尖气,传圣上口谕:
“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贾政叩首接旨,谢恩。
夏守忠俯视面北而跪的贾政,嘴角微微抽动,漠然一笑:
“传旨毕,员外郎请起,快快更衣进宫吧,咱家先行一步。”
夏守忠说完话,快步就走。
贾政慌忙站起身,紧跟夏守忠身后,说道:
“夏公公请留步,贾政有话要说。”
夏守忠停住脚步,神态淡漠,看着贾政问道:
“员外郎有何见教?”
贾政躬身作揖,说道:
“请公公到荣禧堂小坐品茗。”
这话听来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太监们却都知道,这是接旨人家,准备了银两,以谢太监奔走辛苦。
夏守忠笑道:
“员外郎不必客气,茶就不吃了,来日再会。”
说毕,转身要走,却看见贾政身后的贾珠,止步问道:
“这位可是春闱中了会元的贾珠?”
“正是犬子贾珠。”贾政扭头看贾珠一眼,“还不上前见过夏公公。”
贾珠朝夏守忠躬身作揖:
“贾珠见过夏公公。”
夏守忠看看诚惶诚恐的贾政,再看贾珠,只见年轻人一脸坦然,不卑不亢。
夏守忠双目凝视贾珠,心中嘀咕:
难得是摘取桂冠之人,果然气度不凡,天生带有钟灵之气,颇有大家风范。
贾珠这等气势,不好对付啊!
呃,那贾雨村与之相比,就差远了。
猥琐、龌龊、小器这些词儿,用在贾雨村身上,一点也不辱没他。
人比人,活不成。
不过贾雨村也有强项。
此人有股死缠烂打,死乞白赖的韧劲儿。
这种人用来冲锋陷阵,还是很适合的。
夏守忠微笑道:
“公子天纵英才,殿试必定会再创佳绩,前途未可限量。”
贾珠笑道:
“公公谬赞了,贾珠实不敢当。”
夏守忠微微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走向大门。
贾政再次挽留:
“夏公公吃盏茶再走。”
夏守忠边走边摆手:
“夏某还有急事,这盏茶先寄着,来日方长,员外郎可不要忘了。”
贾政连声答道:
“不会忘,不会忘。此番陛见圣上,如何准备,还望公公点拨一二。”
夏守忠斜睨贾政一眼:
“员外郎说得蹊跷,皇上圣意,我这做奴才的,怎能知晓?”
夏守忠带着几个内廷太监,出了荣国府大门,跃上马背,扬鞭策马,一阵风去的远了。
夏公公一走,贾家慌作一团。
太监传旨,都是要吃盏茶,说一下圣旨的意思,拿了银子才走。
夏公公传旨,只说了一句话,不吃茶,不拿银子,扭头便走。
可见去临敬殿陛见,绝非好事。
贾政忧心忡忡,匆忙回屋更衣,准备进宫。
更衣之后,他喊来贾珠,单独对他说:
“夏公公此来传旨,很是异样,为父此次进宫,若有不测,你务必要稳住心境,千万不要与皇家争执。
钱财官职,都是身外之物,顺其自然,保住全家性命,才至关重要。”
老爹一副死到临头的凝重,简直造足了生离死别的气氛。
老爹这种忧患意识,贾珠并不以为怪。
封建时代,皇帝就是天,就是法律。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臣朝不保夕,早晨竖着出门,傍晚躺着回来,并不少见。
但贾珠很轻松,皇帝下手抄家的时间点,远没有降临,老爹何必担心?
贾珠问道:
“夏公公和贾家是否有过节?”
贾政说道:
“没什么过节,夏公公与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对立,咱们荣国府,多年来与戴权交好,夏公公便和咱们有了隔阂。”
贾珠说道:
“夏守忠与戴权不和,那是他们的事,他管不了我们与谁交好。”
贾政说道:
“话虽如此,太监相争,殃及无辜。我一直担心夏守忠在圣上面前,对贾家无事生非。”
“他能怎样?”
“这种人无中生有,指鹿为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贾珠淡淡说道:
“确实如此,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贾珠对太监一类的人,从来就不放在眼里。
他明白坏太监的破坏力,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贾政对皇帝的召见,终究难辨凶吉,只得揣揣不安入朝去了。
贾家所有人惶惶不定,都悬起了一颗心。
贾珠来到吏部公房,求见尚书姚守途。
姚守途早朝之后,一直在吏部书房办公。
贾珠说明来意,姚守途甚为惊奇。
他还没听说贾政入朝陛见之事。
“夏守忠没有乘车,没有携带诏书?”
贾珠回答:
“是的,夏公公说完就走,没有吃茶。”
姚守途思忖片刻,说道:
“这就奇怪了,最近边关烽火连绵,圣上为了边关战事,焦头烂额。
每天都有早朝,都在谈论战事,该说的事情,上朝时候都说过了。
从一品的尚书,都难见到圣上。
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怎么可能单独陛见圣上?”
姚守途沉吟一下,喊一声:
“来人呀。”
一个身穿墨蓝直裰的男子进来,一言不发。
姚守途说道:
“速去工部走走,打听一下,看看那边有啥情况。”
蓝衣男子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贾珠有些奇怪。
刚才这一幕,让他感觉着不像是在吏部,倒像是身在特务组织不羁门一样。
大概半个时辰,蓝衣男子回来报告:
“工部一切照旧,没什么新鲜事,大小官吏,该干干嘛。
只有工部员外郎贾政,在临敬殿外等候陛见圣上。”
姚守途点点头,问道:
“贾政因何陛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