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厮玩失踪

贾政身边的小厮，不管是随从还是梦坡斋小厮，赖大平日都要主动给些小恩小惠。

日子久了，这些小厮和赖大熟稔起来，时不时把贾政的行踪、话语，有意无意透露给赖大。

赖大根据小厮的信息，很快就可以揣摩到贾政的心思。

此刻，赖大见梦坡斋小厮神态紧张，便知对方有要事告知。

赖大看一眼德儿，淡淡说道：

“你们先出去玩儿，我们有话要说。”

德儿马上明白过来，点点头，带着另外三个小厮出门。

梦坡斋小厮说：

“老爷叫大总管去梦坡斋，老爷、珠大爷、琏二爷，还有琏二奶奶，都在梦坡斋。”

赖大一听这阵势，立刻警觉起来：

“啥事？”

小厮压低声音：

“珠大爷认为偷老爷古书的人，是家贼，他们想要挖出幕后主使人。”

赖大脸色一白，不由自主攥住小厮衣襟：

“此话当真？”

小厮垂下眼睛，看着紧攥着他衣襟的大手：

“赖总管动手干什么？‘挖出幕后主使人’这话，是琏二奶奶亲口说的。你信就信，不信则罢。”

赖大自知失态赶紧松开小厮衣襟。

梦坡斋小厮有些不高兴：

“我要回去了，不能在你这里耽搁，免得老爷怀疑。”

赖大满脸笑容，伸手从衣兜掏出一把碎银子，塞进小厮手中：

“小哥儿辛苦了，多谢。”

小厮接了银子，转身走了。

赖大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他大声喊德儿进来。

德儿进门，赖大让他关上门窗，低声说道：

“偷书的事情败露了，快快快，你先出去躲几天，等没事了，你再回来。”

德儿一脸惶恐。

“大管家，当初是你说没事，我才敢这样干，你说过，出事有你顶着，现在怎么又要撵我走？”

赖大心里慌张，不耐烦说：

“谁说撵你走了？老子是让你出去躲个几天，一没事，就接你回来。”

“大管家，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可是靠着荣国府吃饭呢。”

“没事的，你尽管放心，我在荣国府说话，哪次不管用了？”

德儿带着哭腔说：

“大管家，我可是听你话，才偷老爷那本书的，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只能坦白了。”

赖大老脸一沉，死鱼眼冷冷盯着德儿：

“你想出卖我？”

“大管家，我哪敢啊，可我也得活命呀。”

赖大眼珠一转，脸色一下和缓下来，低声说道：

“你是我的心腹，我不会见死不救，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你先出去躲一下，我保证你没事的。”

赖大说着话，伸手到衣兜，掏出一大把碎银子，塞给德儿：

“这些银子，够你这几天用了，不出三天，我派人接你回来。”

德儿接住银子，问道：

“我躲哪儿去？”

赖大随手拿过三指宽的纸片，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请接待”三个字。

“这样吧，你先去明合庄附近那个寺庙，找那个老和尚，把纸条给他，他会管你吃住。

最多三天，这边事情平静下来，我就派人接你回来。”

“大管家要是不接我，怎么办？”

赖大气急败坏，一咬牙说：

“三天后，没人接你，你自己回来也行。”

德儿点点头，揣着银子和纸条，慌慌张张出了门。

赖大走到炕边，蹲下身子，手伸进炕洞摸索半天，掏出贾政那本古书。

他吹一下书本上的炕灰，匆忙揣进怀里，深深呼口气，快步走向梦坡斋。

这些天，赖大左思右想，很是后悔为报复单大良，让德儿偷走古书之事。

外贼窃书之说，赖大自己都能看出破绽，贾珠、王熙凤怎能看不出来？

果不其然，他们现在已经怀疑家贼作案了。

自己再要固执外贼盗书，恐怕就要惹火烧身了。

赖大走进梦坡斋书房。

房间出奇安静。

赖大眼珠四下转动，迅速偷瞄书房的三个主子。

老爷正襟危坐在书桌后，怒目而视。

贾珠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目光直直看着他，面无表情。

王熙凤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微微蹙眉，垂眸沉思。

贾琏站在书橱前，背对着他，瞅着书橱的书籍发呆。

赖大双腿有些发软。

书房的气氛太诡异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情绪。

老子怕什么？

德儿失踪了。

你们怀疑家贼，又有啥用？

赖大情绪平稳不少，给贾政鞠躬作揖：

“老爷召唤奴才，有何吩咐。”

贾政喝道：

“赖大，你从实招来，我书案上那本古书，到底是何人偷走的？”

赖大拱手说道：

“回老爷话，从后院墙上的脚印、还有通往梦坡斋路上的脚印判断，应该是有人翻墙进入，盗走了老爷的古书。”

贾政“啪”地猛拍一下桌子。

“胡扯！”

赖大不等贾政说出第二句话，立马接着自己的话说道：

“但是，刚才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奴才认为，老爷的古书失窃，很可能是家贼作案。”

贾政如坠五里云雾。

这孙子一阵子外贼，一阵子家贼，搞什么搞？

贾琏、王熙凤也都瞪大眼睛，看向赖大，也不知道这货葫芦里卖什么药。

赖大很满意自己一语惊人。

唯一让赖大不安的，是贾珠的坐姿、神态没有任何变化。

贾珠依然一动不动坐在圈椅上，依然面无表情看着赖大。

赖大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乎丝毫引不起贾珠的半点兴趣。

贾政问道：

“赖大，你一阵说是外贼盗书，一阵又说是家贼盗书，到底什么意思？”

赖大躬身说道：

“老爷，就在刚才，发生一件怪事，后院的一个叫德儿的小厮，不见了踪影。

奴才怀疑，这个德儿便是盗窃老爷古书的家贼。”

贾政彻底愣怔了。

他仔细端详赖大表情，看到的是一张痛心疾首，外加自责的老脸。

我是不是错怪赖大了？

贾琏再次转身面朝书橱，忍住不笑。

这赖大，真他妈会玩！

王熙凤也是撇嘴冷笑，心中迅速闪现赖家众人画面。

赖嬷嬷不是善茬，她带出的两个儿子，果然也不可低估。

这狗奴才，嚣张得没边了。

哼，且看贾珠如何应对了。

赖大见贾政一时无话，知道这位老爷脑袋已经是一锅浆糊了。

他一下来了内劲儿，说话也不再低声下气：

“老爷，我刚才搜查了德儿住处，他带着自己的东西跑了。

我从他炕洞里，找到了这本书。”

赖大从怀里掏出那本沾满黑乎乎烟灰的古书。

贾琏背对赖大，看着贾政书橱，心中大赞：

“难怪赖家两兄弟，把持了荣宁两府大管家的位置，赖家人脑子太好使了。”

贾琏转身，看向贾珠，只见这位珠大爷还是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贾琏一时搞不清贾珠想干什么。

赖大这套把戏，连他贾琏都蒙骗不了，怎么可能让贾珠轻易相信？

赖大鬼话，贾珠要是信了，说明贾珠也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太好糊弄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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