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舒略来贾府

赖嬷嬷知道儿子犯事，惊惶失措。

赖家是贾家买入的奴仆，如今能在外面住上大宅子，这等富贵怎么来的，赖嬷嬷比谁都清楚。

赖嬷嬷立刻让赖大在贾母门前跪下请罪。

一个时辰后，贾母屋里传出一句话：

“赖大老了，告老回家吧，其余既往不咎。”

在这之前，贾母觉得赖大虽然犯事恶劣，还不至于撵出荣国府，坚决不同意贾珠的做法。

贾珠也不松口，让贾琏、熙凤去劝贾母。

王熙凤的一句话，点醒了贾母：

“赖大现在又要买地修花园，又要给儿子捐官，红火得一塌糊涂。

老祖宗想想看，他家没有田产，没有生意，赖大每月的月钱，也是有数的，这白花花的银子，从哪里来？”

贾母吃惊问道：

“他还要给儿子捐官？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贾母若有所思。

赖家这么有钱，何必留在我贾家做奴才？

若非赖家三代给贾家做奴才，老身我定是要追究赖家财产来路的。

贾母同意贾珠将赖大撵出荣国府。

“珠哥儿，赖大以前从贾家卷走多少银子，既往不咎，彼此各自安好吧。”

贾母念旧，贾珠随了贾母的愿，也再懒得穷追猛打。

这种人撵走了事，荣国府图个清静，没工夫与他掰扯。

赖家再敢造次，贾珠心中也有手段，足以让赖氏倾家荡产。

办完这件事，贾珠闭门不出，整日在书房博览群书。

殿试由皇帝亲自拟题，以几百字垂问几件民生、大政问题，由应试者回答。

这种考试方式，很难押题，只有通过大量阅读，并对民生、大政有所思考，才能引经据典，对答如流。

贾珠除了吃饭睡觉，整天时间都放在阅读上。

好在贾珠具备了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尽量把历朝历代策问名篇阅读一遍，储存到大脑中。

这天，石渠阁府监舒略来访荣国府。

贾政赶紧将舒略请进梦坡斋。

两人稍作寒暄，舒略说道：

“策老听了费行思对珠哥儿的评价，对珠哥儿很感兴趣，要我随便要一份他的文稿看看。”

策老便是当今声誉最为崇高的硕儒、石渠阁阁老周策。

贾政心中狂喜。

周策学富五车，持才傲物，一般人根本瞧不上眼，连面都难得一见，遑论交流。

这样一个学界巨擘，能注意到贾珠，算是万幸了。

要说周策其人，与贾家还是颇有渊源。

他曾在荣国公贾源账下做过首席谋士，辅佐贾源南征北战，立下开国战功。

本朝天下初定，周策婉拒内阁元辅之职，淡出权力中心，充任石渠阁阁老至今。

尽管周策与荣国公交情深厚，贾政却无缘成为周策门生，遑论与之论道。

贾政说道：

“我让犬子挑一份绝佳的文稿奉上。”

舒略摆摆手，说道：

“大可不必，你认为绝佳的文稿，在策老眼里或许一钱不值，倒不如把最新的一篇给我就行。”

贾政唤来贾珠，让他拿来一份最近练笔写的策问手稿，交给舒略。

舒略扫一眼文稿，叠起来装进衣兜。

贾珠心中疑惑，问道：

“策老声名显赫，何以对无名小卒的文稿有了兴趣？”

舒略摇摇头：

“也许礼部尚书费行思对你赞誉有加，引起了策老好奇。”

贾珠施礼问道：

“世伯可否准许我在石渠阁看三天书，以便择机向策老请教。”

舒略直接摇头拒绝：

“不可。”

贾政、贾珠都很惊奇。

以前提出到石渠阁看书，舒略毫不犹豫就会答应。

今日怎么拒绝的如此坚决？

舒略解释道：

“近日石渠阁暗流涌动，各路高人你来我往，贤侄不宜露面。”

贾珠马上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

石渠阁乃是皇家藏书圣地，聚集着很多高士，也是一个类似于最强外脑的智囊库。

他曾听父亲说过，每次庙堂动荡，石渠阁便会热闹一阵子。

舒略所说，石渠阁各路高人你来我往，莫非就是这个意思？

舒略问道：

“珠哥儿殿试准备如何？”

贾珠答道：

“只是在读书，想把以前的东西融会贯通。”

舒略说道：

“这就对了，策问考得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听说这次圣上要当面抽查提问，若点到你，千万不要慌张。”

舒略曾经是殿试探花，对殿试应试技巧，颇有心得体会，便打开话匣子，给贾珠讲了不少。

贾珠认真聆听后，作揖退出。

梦坡斋陷入短暂安静。

贾政低声问道：

“石渠阁最近又热闹了？”

舒略点点头：

“国本不立，恐怕石渠阁安静不下来。”

石渠阁阁老周策，人称镇国神策。

周策虽未入朝为官，却被开国皇帝看重，每有不决之事，便问周策。

近年，周策已逾百岁，行动不便，很少入宫议事。

宫中有事，便派人前往石渠阁问计。

王公大臣遇事不决，也会前往石渠阁求教。

即便见不上周策，也会和石渠阁府监舒略攀谈一番，从他那里获得一星半点周策的智慧。

舒略说道：

“朝野现在对这件事很敏感，至少有三拨人，各有打算。”

贾政做沉思状，敷衍道：

“唉，朝野纷争，复杂得很嘞。”

贾政不想和舒略探讨国本之争。

皇帝立谁做太子，谁想抢太子位，都不是他贾政所能决定的事情。

这种事情说多了，祸从口出。

舒略见室内只有贾政一人，再次压低声音：

“圣上突然亲自召见你，给义忠亲王说亲，你要理解深意。”

贾政惊出一身冷汗：

“略公……知道这事？”

舒略微笑道：

“政公不必惊讶，石渠阁没有不知道的秘密。”

贾政耳语般问道：

“略公认为圣上召见，有何深意？”

舒略继续耳语般说道：

“圣上欲立义忠亲王为太子，朝野反对之声，甚嚣尘上，圣上这时节召见政公说亲，其意不言自明，你要慎之又慎，能拖就拖。”

贾政微微颔首：

“圣上口风甚紧，没听说朝中重臣议论谁为太子，你的消息准确否？”

“石渠阁的消息，毋庸置疑。”

贾政微微点头，问道：

“既然圣上瞩目义忠亲王，为何又说入义忠亲王府，能拖就拖？”

舒略摇头：

“这是策老交代的。”

贾政有些惊慌，问道：

“策老很少给人建议，莫不是已经看出了血雨腥风的先兆。”

舒略叹道：

“自古皇家无亲情，为了权力，内廷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策老说了，情况未明之前，令爱的婚事，能缓则缓，能拖就拖。”

贾政不由黯然神伤，双目湿润。

天子之命，岂能拖延？

舒略理解贾政的无奈，拍拍贾政后背，拱手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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