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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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妙清山下

“这是……在哪里?”一片漆黑当中,无声的火光乍现,一道意识明灭不定,闪烁了几下后,终于稳固了下来。

“奶奶,家里就剩这点米了,真的要给他吃吗?他都成了根棍儿了,这样子还就得回来吗?就算是救回来了又有什么用!”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颜儿,家里不是还有……,他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这是老年给我的机会,让我补偿……罪过,我不能不救啊。”另一道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过了许久,少女的声音重新出现,无奈之中多了一点不忍,“好吧好吧,给他吧,让我饿死了算了!”

陆沧又一次听见了动静,他在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他好像落水的人一般,疯狂的抓住了这唯一的一根稻草,已经消失的思维也在回归。

死亡的恐惧没有吓到他,但对生的渴望却让他无比恐惧,这一点点生机似乎随时都会失去,他在黑暗之中奋力游动,终于彻底探出了水面。

“啊——”又一声惊呼传来,正是水颜,她正准备给陆沧喂点水,就见眼前的这根人棍“忽”的一下就做了起来!眼前这个人棍自从那天早晨晕倒之后,便一直没有醒来,但却异常能吃,竟在昏迷状态下造光了半缸米,这可是她跟奶奶一个月的份量!也不知这人棍怎么长的,吃了那么多,也不见有好转的情况。

“哐嘡”一声响,木瓢掉在了地上,水颜后退两步,慌忙朝着屋外跑去,一边大喊道:“奶奶奶奶,那人棍又诈尸啦!”

“饿!好饿!”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饥饿。

这是陆沧醒来的第一感觉,然后就是全身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想要抽搐,结果虚弱的身体连抽搐都做不到,无奈之下,他只能咬牙,结果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几次尝试之后,他终于认命,凭借着超人的意志忍受着疼痛,好在他的意志被涟漪冲刷的极为坚韧,没有再晕过去。

片刻后,一个慈祥的老人便出现在陆沧的面前。

“好孩子,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啊,来先把这碗肉粥喝了,前面给你喂的时候死活都喂不下去!”老人说道。

陆沧强忍着疼痛,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传来刺痛,连张了几下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快喝粥吧,不能说话就不要说了。”老人打断了陆沧的尝试,满脸慈祥。

陆沧的心中一暖,紧接着便有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强行止住,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陆沧终于能够下床走路。魂道天眼自从那一日爆发之后,便陷入了沉寂,无论他怎么呼唤,始终没有反应。

“呼—”床上盘膝而坐的陆沧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功。他的功法不过是之前太祖求来的基础功法,只是简单的呼吸导引之法,如今他天眼即开,这呼吸法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作用,可惜灾难来的太过迅速,也太过彻底,他还没有得到魂道功法,一切就都已经变了。

收功之后,陆沧起身走出房屋。

这里是太河支流太清河的冲积平原,河水携带者大量肥沃的土壤在山口堆积下来,长年累月之下,形成宽阔肥沃的平原。水家的房屋依山而建,出门往前是太清平原,往后是太清山,如今的时节正好是播种的季节,水颜跟她奶奶一早就下了地,至于陆沧,现在也只能下床稍微走动而已。

山下一望无际的平原映入眼帘,冲散了几丝陆沧眉间的愁绪。

奇异的波动如往常一样,耳边隐约传来某种呼唤,似乎在指引着他。陆沧转身,仰头看着卧龙般的太清山,犹豫了片刻之后,就决定跟随指引,一探究竟。

自从他那天醒来之后,每到巳时脑海中就会传来仿佛呓语般的声音,只是前几天的他连下地都费劲,更何况进山。

山路崎岖难行,陆沧拄着一根木棍,拨开杂草,艰难朝着呼唤传来的方向走去。山中凉风习习,好在没有老虎熊罴出没,尽管如此,森林之中依然危机四伏。

若论威胁最大,自然非毒蛇莫属,太清山中有一种毒蛇,名唤妙清蛇。此蛇最善伪装,能根据环境变幻自己的肤色,更有剧毒在身,防不胜防。

陆沧一路走来,耳边尽是淅淅索索爬行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妙清蛇的动静,他小心翼翼的踩着枯树叶,聚气凝神,锁定了隐藏在树干上面的妙清蛇。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木棍,紧接着,木棍闪电般递出,牢牢定在了那条妙清蛇的七寸!

“嘶——”眼前的树干忽然扭动起来,隐藏起来的妙清王蛇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然后便耷拉下了脑袋。四周的动静忽然大了许多,但不过转眼之间,又重新陷入沉寂。陆沧的额头渗出汗水,浑身肌肉紧绷,直到四周的动静完全消失,这才放松了下来。

觉醒天眼之后,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五感变得更加敏锐,这让他能够感知到平常根本无法感知到的动静。那妙清王蛇从他一进山开始,就盯上了他,但可惜的是,无论它隐藏的多好,却始终无法躲过陆沧的感知。

陆沧背靠着大树,运转呼吸法,恢复刚刚消耗的力气。苏醒后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本元几乎完全干涸,又无法得到补充,如今仅仅只是刚才的动作,那一刹那间从全身各处传来的虚弱感,就差点让他晕厥过去。

四周飘散的灵气随着陆沧的呼吸法进入身体,在经脉之中汇聚,缓缓滋润着他干涸的每一寸身体。陆沧双目紧闭,眼前却是一道道白色灵气翻涌,正是在他经脉之中流淌的灵气,自从他觉醒天眼之后,就拥有了“内视”的能力。

灵气流过经脉的滋味很美妙,但可惜的是,没有相应的功法,即便有再多的灵气,也无法化为己用,更不可能受到自己的控制,最终都会逸散掉。

半个时辰后,陆沧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功,眼中难掩失望之色。虽然灵气被他吸纳入体,但这些灵气只是在他体内流转了一圈就逸散掉了。这是因为他使用的功法只是最基础的呼吸法,并不能将灵气炼化为真元。

只是,要想获得这种功法,必须要拜入修行门派才能获得,而据他所知,列缺城中虽然有门派弟子出现,但修行门派却是没有。陆家莫名遭此大难,如今真相不明,他可不敢贸然进城,惹来杀身之祸。这拜入修行门派的事情如今看来也是希望渺茫。

“嗯?”就在陆沧苦恼之际,他被魂道天眼强化过的五感却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猛然转头,魂道天眼中隐隐有光华闪过。

但见那条妙清王蛇的尸体上方有一道虚影,正是妙清王蛇的模样,只是它此刻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灵动,目光呆滞。没来由的,陆沧心中升起一番明悟,这虚影正是那条妙清王蛇的灵魂!

陆沧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如此想着,于是便如此做了。他举起右手,掌心对准那条妙清王蛇的灵魂。

一股吸力凭空产生,那妙清王蛇的灵魂就被吸了过来,没入了陆沧的身体。

眼前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地洞,“陆沧”正在地洞中穿行,地洞中潮湿阴冷,但此刻对他来说却是浑身舒泰。

又一转眼,陆沧发现自己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头顶是硕大的月亮,洒下如玉般的月华。伴随着他的呼吸,月华开始在他身上汇聚……

陆沧如梦初醒,迷蒙的眼睛也恢复神采。他刚刚的视角俨然是妙清王蛇的身份,如走马观花一般,短短时间就观遍了妙清王蛇的一生。

“这是?”陆沧以手抚额,灵魂中传来饱满之感,魂道天眼的感受也清晰了许多。他放下手,手指一抬,却见他手掌上萦绕这一缕淡淡青色魂力,那道吞噬妙清王蛇的神通运用法门也出现在他的脑海。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这意味着他可以利用这“噬魂”之术吞噬灵魂来恢复,又多了一条恢复的路径。

自从苏醒之后,他的灵魂与肉身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那农家的米粥也仅仅只是维持他不死而已,要想补充毫无希望,这也是他强行进山的原因之一。

如今,已经找到了补充灵魂的办法,实在是意外之喜。

“蛇?蛇肉!”陆沧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豁然一亮。他肉身虚弱,竟然连思维都如此迟钝!若不是有这道“噬魂”之术,只怕他永远都不能发现,在继续往下走,只怕会稀里糊涂送了性命!

陆沧庆幸过后,捡了些掉落的枯枝,掏出随身携带着的火折子,点燃了火。接着,他一边清理蛇肉,一边念念有词:妙清王蛇啊妙清王蛇,我承你的缘故,这才由此机缘,不如你送佛送到西,在发挥一点余热吧,你就在我的五脏庙中好好接受我的供奉吧。

吃完了蛇肉,陆沧只感觉身体中涌出一股热流,吸纳过月华的妙清王蛇的肉果然不同凡响,这还是他苏醒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妙清山巍峨耸立,陆沧埋掉火堆,眼神飘忽。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道神秘的呼唤暂时可以放一边了。等他将魂道天眼彻底开启之后,再去探寻也不迟。

妙清山如此庞大,其中生活着无数野兽,魂道天眼开启指日可待。

陆沧苏醒的那个乱葬岗,一如既往的荒凉、枯寂,阴风依旧在肆掠。这里原本是孤魂野鬼的避难所,但自从陆沧魂道天眼觉醒之后,这里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如果没有这两位不速之客,这里似乎还要永远沉寂下去。伴随着中午炽热的太阳,两个怪人带着长长的影子出现在了乱葬岗的边界。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小小的、被掀开的坟茔。刻着字的朽木牌早就成了碎块,只依稀能看见一个“仓”字。

“真活了?!”两人从双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但紧接其后的,却是贪婪。

片刻的沉默之后,其中一个终于坚持不住。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眉心裂开,红色的魂力扫过整个乱葬岗。不一会儿,一道道青色的魂力痕迹浮现出来,以那座破开的坟墓为中心,朝四周散开,这一下,两人眼中的贪婪再也压抑不住,双方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退后了两步。

“陈兄!”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原初魂力有多珍贵,你我心知肚明,这不是你我能吞下的东西!”

“道友所言极是,若是将此宝献给少府大人,少府大人相比不会吝啬。”另一位怪人似乎颇为认同他的话。

“少府大人修为通玄,若有原初魂力相助,将来一飞冲天,少不了你我的好处。陈兄,还请快快施法,寻找这陆沧的踪迹!我早就想见识见识陈兄的‘三千飘叶’了!”

陈姓怪人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说起来,张兄的‘相仪决’在寻人追踪之道上也颇有独到之处,在下也很想见识一下的。”

“听闻陈兄曾与少府大人相交甚深,在神通之道想必有独到之处,在下岂敢与陈兄争锋。”张姓怪人闻言,眼神闪烁了两下,然后便开口说道。

陈姓怪人却已经没有了耐心,当下便摆开架势,单刀直入道:“道友!多说无益,你我还是要在手底下见真章,请吧!”

张姓怪人还想再多说几句,见陈贼如此光棍,也下定了决心,说道:“打就打,道友请!”

“陈兄,对不住了!”

“彼此彼此!”

许久之后,混乱方才平息。

两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默默隔了数丈远,各自打坐恢复。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块残存的朽木下面,一只小巧的地鼠钻了出来,它的眼睛中散发圈圈涟漪,神秘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