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叫玛利亚（上）
贞德大教堂是一座很古老的教堂，始建于一百五十年前。
洛杉矶是一座很好的城市。
只可惜这座城市太好了，吸引了太多的信徒来这里建教堂。
就不说洛杉矶那座古老恢弘的圣母大教堂。
前几年洛杉矶还建造了一座水晶大教堂，长度122米，宽度61米，高度36米，体量超过著名的巴黎圣母院。
因为外壳全部为银色玻璃，晶莹透亮，由此举世闻名！
至于贞德大教堂？
这地方位于洛杉矶的西部，距离大名鼎鼎的圣莫妮卡大道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只可惜这一公里的路程，却宛如两个世界。
前者华丽奢靡，有着整洁的街道，甚至连空气，都弥漫着时尚前沿的味道。
毕竟这可是圣莫妮卡大道，无数伟大唱片诞生的地方。
至于后者？
一百五十年前的老教堂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后院的墙壁上是各种涂鸦。
还有一辆不知道报废了多少年的汽车。
上面长满了青苔和泥垢，就好像这座无人问津的教堂，从玛利亚修女有记忆以来？
这辆车就一直停靠在这里。
而在教堂的对面，就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一家聚集着各种醉鬼的酒馆。
酒馆的旁边则是一家生意相当不错的旅馆，里住满了等待着客人的妓女。
但这一切其实还好，至少对于玛利亚修女而言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听院长嬷嬷说，自己是圣诞节的第二天，上帝送来的礼物。
小时候的玛利亚曾幻想自己是天使。
但随着自己慢慢长大，逐渐理解了周围的一切？
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天使，只是一个不想承担责任的父亲和一个不愿意被约束的母亲，两人共同决定抛弃的一个累赘。
玛利亚很喜欢教堂，因为相较于外面，这里才是她的家！
有她熟悉的一切，她相信上帝就是自己的父亲，院长嬷嬷则是自己的母亲。
只可惜，人需要物质，而信仰提供不了物质。
这个世界变化很快，人们不再愿意向教堂捐钱。
即便捐钱，他们也更希望将钱捐给大教堂，而不是破旧的贞德大教堂。
玛利亚很努力的工作，努力去做好生活中的一切。
她不能让教堂破产。
因为这是她的家，因为这里有自己熟悉的长辈。
比如院长嬷嬷，比如杰西卡修女，比如苏珊嬷嬷。
自己年轻，离开了贞德大教堂也可以去其他修女院，但这些老嬷嬷没人要。
贞德大教堂不能出事。
这里没了，家就没了。
为了保护这个家，玛利亚努力的工作。
她尽可能的让教堂看起来更干净，对每一个信徒报以微笑，用最真诚的态度布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教堂的捐款越来越少。
而就在玛利亚惶恐，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
一个叫做罗夏的老板买下了教堂。
对方支付了一大笔钱，成为了这座教堂的新主人，并且在同一天成为了牧师。
除此之外，老板还说了。
他要改造教堂，用音乐的形式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教堂听上帝的福音。
玛利亚很兴奋，教堂的修女也很兴奋。
虽然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不重要，毕竟在罗夏购买之前，贞德大教堂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
能用过的办法都用过了。
但却都效果甚微，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大家为什么要反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与世隔绝的修女，她们真的很单纯，完全没有大城市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纯洁的思想就好像白纸一样。
从不撒谎，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极大的热情。
只可惜，玛利亚并不知道，自己的噩梦马上就要来了。
起因是老板给大家找来的一名音乐老师。
这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七的小个子。
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得还算不错，喜欢穿一件白色的西装。
但和外表不同，这位音乐老师十分严厉。
在给唱诗班上课的第一节课，便将所有人贬低的一文不值。
一节课三个小时，有超过两个半小时都是对唱诗班的贬低。
剩下的半个小时。
则是排队和测试，真正演唱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
罗夏的时间很紧迫，他不可能给唱诗班一到两年的时间去练习。
好在这不是专业歌手比赛。
培养一个专业歌手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但培养一个观众眼里的专业歌手，或许只需要两个半月的时间？
一节课三小时，一天两节课，这是罗夏的底线。
但对于这些单纯的修女来说。
尤其是今年才十六岁，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教堂的玛利亚而言？
这简直就是噩梦！
曾经的玛利亚，性格单纯，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宛如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
而随着盖尔的到来。
每天两次，一次两个半小时的贬低和谩骂持续一个星期的时间。
玛利亚崩溃了，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秋风吹过的落叶。
干枯的头发，眼球里布满血丝，完全看不到一丝活力。
玛利亚想要放弃，但她又不敢，因为老板说这是教堂扭亏为盈的关键。
她不能失去教堂，不能失去这个家。
这么多年都是修女嬷嬷保护自己，现在也应该自己保护修女嬷嬷了。
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太难熬。
每一天的上课都好像噩梦。
这个十七岁的年轻修女无比害怕。
一想到盖尔老师，她就面色紧张，手脚冰凉，甚至因为太过恐惧而干呕。
七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一。
惶恐无助的玛利亚和修女们来到了表演台。
因为经费有限，大家只能用表演台当做音乐室。
但今天的情况又和平日不同，因为台下第一排坐着的是老板！
现场一片寂静，几乎每一个出场的修女，都会注意到台下的罗夏。
但所有修女都没有开口，她们就好像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一样，按照身高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宛如在集中营受过特训。
这是盖尔的要求。
他说音乐要保持整齐和安静，这样才能让观众心情愉悦。
但不知为何，现场紧张的气氛，却让人莫名的感到一阵压抑。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
随着一阵皮鞋的脚步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盖尔走上台。
他目光扫视一圈。
和其他修女一样，他也发现了今天台下多了一个人。
但盖尔没有理会，他只是轻蔑的看了一眼。
随后便从随身的盒子里掏出一根指挥棒：
“开始唱。”
但修女开口演唱还不到半分钟，一身白色西装的盖尔皱起眉头。
他冷哼一声，目光凶恶的扫视一圈：
“你，没错，就是你，你的声音太尖锐了，压低声音。”
四十多岁的修女嬷嬷一脸苍白。
她低着头，不敢看盖尔的眼睛：
“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有用吗？知不知道你的一个错误耽误大家多少时间？你浪费了一分钟，现场的四十二名修女就是四十二分钟！”
“为什么不好好练，回答我！”
“我让你回答，该死的，你的脑子落在床上了，你的声带也落在床上了吗？”
十分钟后，看着在自己的谩骂下，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的中年修女。
说的口干舌燥的盖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他没有理会台下的罗夏，仿佛这个老板不存。
而看着眼前这些低着头，一个个紧张的就好像鹌鹑一样的修女们？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鄙夷，咒骂了一句：
“一帮蠢女人，就知道哭，哭有用吗？”
“我教了你们多少遍，你们一个个就是记不住，一个个猪脑子吗？继续，重新再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