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灾难过后
一个年轻人熟练的将刚刚煮好的土豆丝摆盘，用勺子在旁边熬汤的大锅里盛了一勺，均匀的铺盖在了土豆丝表面。
接着，他往上面撒了一些红色的香料。
这是诺里斯研究出的特色食物，经过了本森先生的改良，又获得了来自塞尔城主的建议，往里面加了些辣椒，这种在莫林城很少有人食用的香辛料。
诺里斯并没有将这种食物与塞尔城主的关系宣扬出去，但是由于它本身极佳的风味，吸引了许多客人，连本森这位真正的主厨，都向他请教了一番，掌握了制作“土豆丝浇汤”的具体步骤，以便在诺里斯休息的时候为慕名而来的食客提供这种食物。
诺里斯对如今的生活相当满意。
他获得了名为“光”的超凡能力之后，生活变得极其规律。
早上练习对超凡能力的运用，距离获得能力短短几周时间，已经将“光”变化了多种形态，其中包括能用作攻击的“激光”，如今正在试图提升威力。
下午，他继续来到本森的餐厅，一边学习厨艺，一边为食客们准备美味的食物，看到他们享受的模样，诺里斯相当满足。
他发现，自己渐渐的喜欢上了成为厨师的感觉，而不是功利性的想获得超凡能力，机械的完成塞尔城主的任务。
天色渐渐放晴，进来躲雨的几位客人走了出去，让餐厅更加空旷。
马修斯从外面走了进来，接过服务员递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最大的桌子，而是走到了靠窗的双人桌旁坐下，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很多遍。
“一份土豆丝浇汤，一份薯条，一份土豆泥。”他没有翻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脱口而出。
同样的组合他已经吃了很多次，到了看到土豆就反胃的程度，但他依旧锲而不舍的点着。
因为这几样都是诺里斯的特色菜，想到诺里斯忙前忙后为自己准备食物，马修斯的心情才能畅快几分。
在上次的聚会上，诺里斯出尽了风头，而他被几位熟人口头警告，希望他不要再散播谣言。
这对马修斯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失，毕竟他在家族内扮演的就是纨绔子弟的形象。
但是看到诺里斯获得了所有人的瞩目，摇身一变成为了他难以接触到的人，让马修斯心中越来越不平衡。
在他的便宜老师摇身一变，成为了塞尔城主之后，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
可惜这不是他努努力就能追上去的，需要强大的机遇——而他的机遇，在嘲笑诺里斯找了个废物老师的那一刻，就彻底的逝去了。
马修斯暂时没有新的任务，只能每天到本森的餐厅，吃点诺里斯亲自烹饪的食物，慰藉一下受伤的心灵。
看着服务员将他的食物盛了上来，嗅到了它弥漫出来的浓郁香气，马修斯拿起了刀叉，心不在焉的品尝起来。
在非用餐时间，餐厅的客人非常少，诺里斯时常取下他的围裙和厨师帽，在餐厅随便找位置坐下。
然后，像是变戏法似的，让手指间射出一点红光，通过本森餐厅的透明玻璃，打在街道的地面上，逗弄街边的小猫。
外面忽然进来了一个人。
他身材高大威猛，手臂孔武有力，如果配上一张坚毅的脸庞，就拥有了最完美的身体，可惜的是，他有一点婴儿肥。
没等服务员询问，他已经坐在了双人桌旁，距离马修斯并不远。
接过服务员递给他的菜单，他从头往后翻了一遍，看得相当仔细，却一个菜也没有点。
“有什么带有辣味的食物吗？我想尝试一下。”
服务员为他翻动了菜单，翻到了新增加的、来自诺里斯的那一页。
“这里面的每一道食物都是辣的，除了标准的辣度以外，还可以根据您的喜好进行增减。”
这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点了点头，将这一页的每一道菜都点了一遍。
“标准的就行。”他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不知道能不能为我准备一些辣味的小碟？那是我家乡的口味。”
服务员认真的记下了他的要求，表示会向厨师询问。
又要看那个小子忙活一阵了，听说餐厅甚至不会给他开工资或者拿提成，究竟图什么？
马修斯在心中胡乱思索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食物被一盘又一盘端上了那个人的桌子。
他将餐巾打开，整齐的铺在大腿上，拿起刀叉，神情专注。
这样的表情，马修斯见过很多次，在女神的典礼上，在清晨的祷告里。
马修斯将目光移了回来，看向了窗外。
那里匍匐着几只猫，正在追逐下水道里的老鼠。
等到这个奇怪的人享用完所有的食物，他没有结账离开，而是走到了马修斯的身边，稍稍弯腰，礼貌的问道：“您好。”
马修斯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这个奇怪的人，没有被他的举动惊吓到。
“你好。”他随口回答了一句。
“我叫安左，是一位执着于美食的信徒。刚才见到你选择的食物与我完全相同，或许这是命运让我们相遇。”
听着这个人颇具神棍味道的话语，马修斯烦闷的摇了摇头：“抱歉，我对美食有关的教派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足够的钱用于捐献。”
见这个人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安左没有恼怒，他试图解释几句，却看到这位先生已经暴躁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无聊的看着窗外。
几只猫已经远去，此时占据街道外面的，是几只鸽子。
马修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让安左皱了皱眉，考虑到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他没有试图让马修斯改变态度，而是举了举手，看向了前台的服务员。
服务员很快注释到了仅有的顾客，走了过来。
“您好。这些食物我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能否让我见一见制作它们的人，或者研究出它们的人？”
服务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没多久，诺里斯走了过来。
因为这位客人显然是对他的厨艺感兴趣，诺里斯没有脱掉他的厨师服。
“您好。我叫安左，是一位执着于美食的信徒。你制作的食物符合我主的口味，或许这是命运让我们相遇。”
马修斯看到镜面反光中自己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与刚才相差无几的话，这些不知是邪教徒，还是打着邪教徒招摇撞骗的人，实在是太不认真。
诺里斯却对安左的话颇为惊喜，他也朝着安左微微躬身：“您好。这是我的荣幸。可惜，我已经有了信仰的神灵。”
他的言外之意，是无法去见安左口中的“主”。
安左似乎觉得颇为可惜，转而问道：“不知道你能否将制作这些食物的方法告诉我？包括制作那小碟辣味蘸料的方法。收集与辣味有关的事物，是我此次出行的目的。”
诺里斯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安左，似乎从安左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看到了他对信仰的忠诚于狂热，看到了他不折不扣的践行目标。
神灵的数量很多，擅长的领域不同，统治的城邦不同，自身的威能不同。
最重要的是，本质也不同。
有些神灵擅长制造灾难，唤醒恐惧，用近乎威胁的方式获得信仰；而有些神灵庇护信徒，维持稳定，以此获得真正的信赖。
一个派人收集各色美食的神灵，能坏到哪里去？
诺里斯说服了自己。
看着安左，他点了点头：“可以，除了本森先生的汤汁配方，别的我创作的部分可以交给你。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在霍尔顿城售卖相同的食物——至少不能在同一个街区。”
安左毫无负担的接受了这个要求。
这似乎不是一件重要到需要找律师的事情，诺里斯记忆中似乎有这方面的超凡能力者，能将许诺固定于人的灵魂之中，但这复杂程度比找律师还高了几个档次。
略一思索，他放弃了这些想法，将安左带到了餐厅的无人角落，两个人交谈起来。
马修斯冷笑了一声。
做菜的方法还得避开他？
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难道觉得自己会抄袭配方，在霍尔顿区再开一家店，构成竞争？
诺里斯不愧是诺里斯，哪怕成为了塞尔城主的学生，哪怕拥有了光明的前途，也没有增长一点脑子。
这些制作食物的方法，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交给别人？
他食用过这些食物很多次，不得不说，它们的口感、味道都相当出色，如果将它发扬出去，或许能开更多的连锁餐厅……
从小受到商业氛围的熏陶，他不由得联想起如何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这或许有许多条路可以走，但毫无疑问的是，没有将这些东西白送给别人这一条！
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不靠谱的家伙。
诺里斯嘴角的笑容没有收敛，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对方利用他的配方发展壮大，将这视为专利，反过来要求本森餐厅赔偿或者不再营业的场景。
安左仔仔细细的与诺里斯交流着制作食物的方法，时不时讨论几句，双方似乎都获得了新的思路。
交流的结尾，安左站了起来，朝着诺里斯，行了一礼。
“可惜你已经有了信仰的神灵，否则我会向你推荐我主。
对你的帮助，我非常感激，我希望给予你一些回馈，希望你不要拒绝。”
没等诺里斯反应过来，安左将手放到了他的右肩。
一股奇异的力量泛着白雾汹涌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诺里斯觉得，自己的超凡能力边界似乎得到了拓展，同时能力得到了加强。
之前释放的红色激光，用尽全力只能灼伤人的皮肤，平常状态只能用来逗逗猫；而现在，似乎普通的激发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当然，诺里斯能控制它的威力，让它依旧能用来逗猫。
这只是变化的一个方面，还有许多正等待着诺里斯的探索。
诺里斯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紧闭着双眼，而安左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马修斯坐在一旁，看到自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色早就控制不住，彻底垮了下去。
他的心里再没有别的想法，被无穷无尽的后悔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如果他是位超凡者，或许会在这一秒发生变异，膨胀成薇拉的玩具店同款怪物气球。
薇拉的玩具店内。
薇拉斜靠在门边，看着前方，脸上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
她目光看过去的方向，被白色笼罩。
白色的房子，白色的装饰，白色的棺椁，笼罩着白色的雾。
唯一带有些许色彩的，只有一幅彩色的画像。
上面是一个生动明艳的女孩，似乎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画像的前方，摆着一条手工项链，由纽扣和普通的粗线交织在一起形成。
能看得出来制作者的用心，但由于并不熟练，效果实在不佳。
这是塞尔亲手制作的幸运项链。
薇拉的玩具店重新开业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变化，薇拉已经能暂时离开这个小小的店铺，只是她会有相当不安的感觉。
于是索尔贴心的在旁边为她修建了起居室，让她尽量少出门就能获得基本的生活品质。
塞尔通过扎里卡介绍的专业超凡者，与玩具店的“玩具”们完成了契约，让它们无法主动伤害别人，除非受到了伤害、自我保护，或者出于保护别人的目的。
薇拉的玩具店向所有人打开了大门，虽然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但每一个小孩子都有机会获得属于自己的特殊毛绒玩具了。
唯一的问题是，许多人或是见过或是听说过它们恐怖的一面，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三个勇敢的人从这里购买玩具，但来参观的人逐渐增多，塞尔觉得，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店铺的前两个顾客，是比莉和爱斯，她们已经挑选了心仪的那一只；而现在，爱斯的那一只顺利的来到了命定的主人身边，比莉的那一只则被塞尔带走了。
看到这个玩具，就像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依旧陪伴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