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献祭
下方，一群人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直到他们听到那一句“用鲜血浇灌，用生命献祭”，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
结合起他们的做法，将所有人集中在了这个位置，又派萨莉达有超凡能力的监工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接下来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已经显而易见。
年少的穆尔在一瞬间瘫坐下去，惊恐的朝着塞尔问道：“我们是要死了吗？我们即将失去生命吗？”
塞尔没有回答，静静的抬头，看向前方那个站在最中央的人。
萨莉达城邦最主流的信仰为“理智·心灵”教派，这些周围的士兵之中显然有很多擅长操控人心的人，塞尔能感受到他们的身体往外散发着能量，这些能量直接往前弥漫，到了这些约德城人的身上。
他们要面对的人太多，想要改变所有人的想法、让他们甘愿成为祭品是相当困难的，但如果只是散发恐惧，让他们不敢离开，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像穆尔这样单纯的少年，最容易被萨莉达的攻击击垮，这种心灵领域、直接攻击人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比别人效果好了许多，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求生的本能让他试图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与塞尔交谈了几句。
万斯“死亡通知”般的演讲还在继续。
“各位，萨莉达并没有逼迫任何一位约德城邦的居民，我们从未违背我们的宣传，违背我们的诺言。
而各位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你们与萨莉达签订了契约，萨莉达用金钱换取了你们的生命。
那笔钱甚至远超了你们中的绝大多数直到死亡能够挣到的数额，拯救了你们之中许多人的家庭。
所以，你们不仅仅不该仇视，不该抵抗，反而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作为约德城邦的实际控制人，万斯与萨莉达的神灵显然有着最紧密的联系，他的话语就像是能蛊惑心灵的魔音，传递到了每一个约德人的耳中，被他们当成真理。
受到这番话的影响，似乎有很多人真的平静下来，真的开始思索，将他所说的话当作真理。
塞尔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台上的万斯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听着周围的人持有不同意见，吵来吵去。
于他而言，就好像在看一场戏剧，而他只是一位观众，一位局外人。
塞尔只是希望能找个合适的机会，从这里溜走，仅此而已。
如果只是想要用强硬的手段让这些倒霉的约德人献出生命的话，到现在已经足够了，在超凡者面前他们难以反抗。
但如果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就凭万斯的演讲显然并不足够。
或许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塞尔一边想，一边抬头看了看月亮。
虽然它被云层遮盖着，但能够看得出，距离清晨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再等一等，看看这些人要弄到什么时候，等到即将清晨还没有结束的话，恐怕就要采取一些别的手段了……
塞尔也在默默思考着计算着时间。
天空中的云层渐渐飘到了边缘，遮挡住月亮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万斯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各位。本来这个献祭仪式需要推迟到建筑修缮完成，但是昨天夜里，神之源挑选了一位约德城邦的人。
这触怒了每一个萨莉达城邦的人，于是他们决定将这个计划提前。
只要将你们献祭上去，这里就能初步使用，不用等待神使的选择；至于建筑，可以等待后面的补齐。
那个时候，我们会雇佣更多的约德人；而各位——感谢你们为神之源的牺牲。”
台下许多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也有一部分人有着相当坚强的意志，他们朝着边缘的萨莉达人扑过去。
由于萨莉达人的超凡能力多是处于精神层面的交锋，他们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没有比普通人强上太多，尤其是他们这样做体力劳动的工人；于是，这种缠斗居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但仅此而已。
万斯继续说道：“大脑是用于思考的器官，它们将会成为中心城堡的枢纽。首先，请在此的一千名约德人奉献出你们的大脑。”
万斯说完这句话，举起了双手，在这具有象征意味的动作下，他的前方，约德人的头部开始发光，穆尔有一种感觉，似乎他的脑袋正在离开他的头骨，朝着一个虚幻的地方飘荡过去。
天空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脑部虚影，代表一个又一个约德居民大脑的虚幻图案慢慢上升，触碰到那个虚影，融入进去，让它的体积变大了几分；随着一个又一个脑袋的融入，它越来越大。
万斯安静的等待着，实际上却在默默计数。
此时这些约德人的脑子依旧在它们的头骨里，等需要献祭的所有“物资”清点完毕，统一进献给神之源里的神灵。
这并不是一件大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准备了一千个约德人，而神之源需要的是一千个脑子、一千颗心脏。
显然，这些人刚刚好满足要求。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迫，万斯还准备找一些备用，但既然人已经足够，他也没有强求。
天空中那个虚影越来越大，从地上扶起来的脑子虚影越来越少，很快就要达到标准了。
万斯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万斯是个纯正的心灵教派成员，神之源作为教派内部相当重要的资源，却无法让他享受到红利，这让万斯相当痛苦。
也正是因为神之源从不挑选信徒，萨莉达城邦的教派统治一直不如其它城邦牢固。
如今，这种状况终于要得到改变，万斯仿佛已经看到萨莉达城邦变得越来越强盛。
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九……
最后一个大脑飞向了天空，万斯数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他等待了一下，低下头朝着那群约德城的人看去，却没有找到下一个人。
难道计数有误？
万斯皱了皱眉，朝着身边的副手看了一眼。
副手立马领悟了他的意思，找了个擅长这方面的超凡者，为这群人重新计数。
天上，随着最后一个大脑也融入了虚影之中，它似乎接近完成，耐心的等待着最后一个。
万斯皱起了眉，手下那群傻子不会是把进入神之源那个约德人也数进去，才凑了一千个吧？
除了这个可能，万斯根本想不出其它的可能。
总不可能是这群即将被献祭的羔羊里，有人没有脑子吧？
身边，副手快速走了过来，说道：“已经重新数过了，下面确实有一千个人。”
“怎么可能？你们眼睛瞎了吗？”万斯心中的怒火快要按捺不住，但看着天上那个正在渐渐变成红色的虚影，他只能冷静下来。
“还有没有替补？”他大声问道。
“您知道的，想要成为合格的祭品，需要将那个东西埋入身体至少一周，剩下的人并不满足这个条件，去抓新的约德城人也没有用……”
“那就先找个时间接近的来！”万斯近乎怒吼着喊道。
副手匆忙离开，朝着营地跑过去，在那里有几个尚未分配队伍的人，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正在帐篷里呼呼大睡，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他刚跑到一半，发现整个天空完全暗了下来。
虚幻的头颅光影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它的耐心相当有限，天空中的乌云在这一刻将月光完完全全的遮盖，这并不是之前那种普通的云，而是制造出来的、带有邪意的乌云，万斯觉得，它好像正在发怒的边缘，想要将整个广场的人全部轰炸。
“来不及了。”万斯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看到天空中的虚影不再维持，它破碎开，重新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大脑的虚影，这些充满了沟壑的可怖事物像是雨水一样从天而降，洒向了地面。
就连经受过专业训练、擅长控制人心的萨莉达人都难以在这种恐怖的东西下面保持清醒，这些精神早就紧绷、处于即将崩溃状态下的人，更接受不了自己鲜红的大脑从天空中落下的恐怖场景。
一时之间，无数人瘫软下去，陷入了昏迷；许多人似乎变成了疯子，四处乱跑，撒泼打滚。
混乱的场景中，只能操控心灵的万斯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敢贸然接触天空中巨大虚影的意识，他的身体虽然因为成为了超凡者，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增强，但这种增强也只是到达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巅峰。
在这一刻，万斯居然开始羡慕起恒星教派那帮不长脑袋的疯子。
万斯朝着地狱般的广场看去，在这群混乱的人中间，他却看到了一个并不一样的身影。
他坐在那里，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似乎有些无聊，用手撑在下巴上，支撑在一条腿上面，悠闲的看着周围这群吵闹到极点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万斯看着那个人，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对萨莉达这群擅长操控人心的人来说，他们经常同时控制许多人，“记忆”是他们的强项，他想起了一场可笑的仪式。
在那场仪式上，那位叫做沃伦的少年，心甘情愿的被他的亲人们拿走了手指，拿走了内脏，拿走了心脏，拿走了……
脑子。
万斯记得他的头颅被破开，那个被他喊作“叔叔”的人双手颤抖着拿出了还在蠕动的大脑，恐惧却又毫不迟疑。
他被下葬的那天，似乎出现过一些骚动，万斯本想当作戏剧节目再观察一下，却收到了要求他加快进度的通知。
当时，万斯不再关注那帮注定徒劳无功的人，毕竟他们的举动不可能成功。
但现在看来，或许虽然他们的举动没有成功，却也出现了一些无法理解的意外，那位本来应该失去了许多部位的年轻人，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甚至回到了这个营地，辛勤的工作，一直等到了今天？
看到沃伦的那一刻，仿佛一道雷劈到了万斯的脑海中，劈开了所有的迷雾，让万斯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他的副手并没有数错，这里确实有一千个人。
仪式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里面真的有个人没有脑子。
塞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
实际上，他在飞快的与异镜的生物沟通。
洒落下来的虚幻脑袋，并不像万斯以为的那样，只是一种象征；实际上，它们是这些人思想在异镜中的映射。
它们从空中洒落，自由的落到地上，这是在现实的表现；而在异镜，就是一缕缕的思想被丢了出来，顺着异镜的错乱空间，四处飞去。
塞尔指挥着异镜的生物们，试图让它们接住这些思想，将它们塞回正确的人脑子里——当然也是在异镜中的空间位置投影。
只是，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万斯觉得，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示威。
难道那只老鼠真的是神灵的使者，带领约德城居民获得了某位神灵的眷顾？
万斯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在失败的献祭过后，来自神之源的“神灵”似乎发怒了。
它发起了一场席卷整个约德城的精神风暴。
它们具象化为一道道的冲击波，朝着外面扩散，打在人身上，却又没有将他们掀飞，只是在精神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这是对心灵教派的毁灭式攻击，万斯觉得他和神灵联系的纽带似乎都变得脆弱。
“神之源”内部。
经历了一夜一天的老滑头，终于渐渐找回了思绪，清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他的双眼。
他看到了一片金黄色的空间。
他的身体变得赤裸，用来遮蔽的衣物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湿冷季节的夜里，他却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这是神之源内部，这是杰西连续遇见过六次的画面。
这个时候，杰西不敢乱看，只能打坐，开始连接异镜，让自己获得提升。
但老滑头只是个普通人，他完全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他睁开眼睛，好奇的朝着四周看去。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