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审判
火焰节还在继续，之前的爆炸事件一直是围绕在伯尼城居民头顶的阴霾，让火焰节的氛围不如以前浓厚。
而现在，疑似罪魁祸首的人已经被关押在了伯尼城邦的监狱中，阴霾一扫而空，火焰节的庆祝更加热烈。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再次看到了熟悉的爆炸声，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就来自于那个关押着嫌疑犯的监狱里。
伯尼城邦有一位相当知名的橙炎，他年纪轻轻，还在上学，却深得火焰神灵的看重，赋予他超凡的力量，让他成为了橙炎，甚至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成为了仅次于红炎的几人之一。
而现在，他们看到这位深受重视的高层正飘浮在半空之中，他的衣服破破烂烂，他的眼镜只剩左眼，右眼位置的玻璃被打碎，能看到周围的残渣；他的表情惊恐，他的语言以火焰为载体，传播到了每一位置身于火焰节之中的伯尼城邦居民耳中。
“你杀了他们？他们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他们为伯尼城的安全与稳定付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他们是伯尼城邦的英雄。
而你，让他们全部爆炸了！”
海勒的身体还在发育，如今不到一米五的个头，让他看起来更加弱小，当他的眼里含着泪水，哪怕伯尼城邦的人大多数像火焰一样暴躁，也不由得软下几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将城邦监狱包围了。
他们站在那里，各自讨论，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塞尔走出了待客室，站在监狱内部的露天道路上，抬头看着海勒。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安格斯一个躲在房门后面沉默着。
塞尔看了他一眼：“乔有没有叮嘱过你？现在要怎么做？”
“没，没有，沃伦先生。”安格斯似乎很镇定，但他的声音还是在稍稍颤抖。
塞尔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安排，那就不必在意，塞尔悠闲的将那把石椅搬了出来——显然，由于它的材质特殊，并没有在爆炸中被损坏。
他坐在屋檐下，独栋建筑的房顶为他遮挡着阳光，他靠在石椅的椅背上，悠闲的抬着头看向海勒。
海勒看着他，觉得他像是个局外人，正在悠闲的看自己演独角戏。
就算是独角戏，也要演完，海勒看起来像是被刺激到了，继续大声呼喊：“乔为什么亲自把你接走？为什么放任你使用能力？为什么温斯顿会跟着你来到这里，他的妹妹菲诺米娜是乔最信赖的手下……”
海勒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伯尼城邦居民的生命，就这样被轻视。那些死去的人都有家人，他们的父母、兄弟都在等着他们团圆，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希望你的家人也有同样的结局……”
海勒愤愤的说道，这似乎只是他因为愤怒而随口说出的诅咒。
当他诋毁乔，诋毁塞尔的时候，塞尔毫不在意；当他谩骂塞尔的时候，塞尔也一笑了之；但是，当他说到这里，塞尔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塞尔朝着天空中猛地一跃，他强有力的后肢力量让他一跃而起，直接来到了海勒身边。
他没有展开他的翅膀，即将往下落去，塞尔一把抓住了海勒。
于是，两个人在半空中朝着地面俯冲下去。
人群之中，又有三个人脚底燃烧起距离的火浪，眨眼间就将海勒扶了起来，在半空中稳稳停下——当然，塞尔也停留在了半空中，在他恐怖臂力的抓握下，这群人竟然发现无法将两个人分开。
海勒听到塞尔在他耳边的低语。
“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无论你们怎么争斗，都与我无关。
也应该与我的家人无关。”
他身上燃起了火焰，炙热到这些信仰火焰的人也不敢触碰。
站在他周围的几位橙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相当夸张的大声喊了出来：“你来自信仰火焰的城邦？你来自火焰教派？”
塞尔没有多说，身上的火焰更加猛烈，让这两个人放开了双手。
海勒胸有成竹的表情消失了，他第一次变得惊慌。
这件事情必定只能指认给火焰教派之外的人，信仰火焰的人不可能做出如此对火焰的城邦不利的事情。
争斗，计谋，指摘，平衡，这些都是火焰的神灵能够允许的范围内，但他不可能容忍这样杀害他的子民，他会直接通过二人联系的纽带做出惩戒。
不过海勒又很快平静下来，思考出了新的对策。
这个人不是自己来到伯尼城邦的，他身边跟着那个陌生的面孔海勒并不熟悉，但是温斯顿是个相当出名的人物，他绝对不可能是火焰的信徒。
瞬息之间，海勒想到了新的对策，回过神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他正和那个陌生人卷在一起，疯狂下坠。
“你疯了？”这是海勒唯一的想法。
塞尔已经来不及回答，他们已经落到了地面，塞尔突然松开了海勒，他的身下涌出一片难以察觉的白雾。
于是海勒成为了唯一一位在坠落中受伤的人，昏迷之前，他听到了来自那个男人最后的声音。
“如果你这会儿突然爆炸，或许效果会更好，敢不敢试试？”
等海勒重新清醒过来，前方是一片肃穆的人群，周围是坚硬的石料建筑，这是海勒相当熟悉的地方，教堂附近的圣伯尼广场。
此时这里挤满了人，他的周围有白衣服的医护人员守候，见到看他睁开了眼睛，坐在他附近的人纷纷欢呼起来，开始庆祝。
“海勒，你醒了！”
“火焰的神灵不会漠视为他而战的信徒死亡，你一定获得了他的赐福。”
“赞美烈火！”
他喝了一口护士递来的水，虚弱的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橙炎阁下，您对红炎的指控引起了所有伯尼城邦居民的警醒。
这群异邦人残忍的杀害了您的手下，他们毫无疑问就是之前杀害那三百人的真凶。
而乔女士被指控为策划这一切的人，她因为曾经的得力手下菲诺米娜意外死亡而迁怒，希望杀死与那件事情有关的所有人，为菲诺米娜报仇。
为此，她找到了同样想要为妹妹复仇的安格斯，两个人一同策划了这些爆炸案，而那两个异邦人是这些事件的帮凶。
正是因此，在事情败露以后，乔假装将他们抓入监狱，等待审判，实际上则在准备越狱，如果成功，就可以将这件事情推卸给掌管监狱的橙炎，这是他的失职。
幸亏被您发现了，橙炎阁下，您付出了您的一切，让我们得到了警醒，看清了一切的真相。
而今天，就是对她做出审判的日子。”
海勒缓了过来，他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向了对面，乔正在被审判席坐着，安静，温婉，与伯尼城邦人人的头发都以被烧焦为流行不同，她金黄的头发垂落到双肩，就像是来自异邦的人。
海勒相当的疑惑，这和他之前的调查结果并不一样。
那些表面上死亡的人应该正被乔藏在伯尼城的某个角落，她只需要说出实情，将那些人释放出来，就会扭转局面，获得所有伯尼居民的称赞，称赞她的用心良苦，反正这群伯尼城邦的居民在火焰的炙烤下将脑袋都烧焦了，和信仰恒星的那群人一样没脑子。
她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在这里，接受审判？
旁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恐惧。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身边一位试图拯救过他的橙炎坐在了他的病床旁边，为他解释道：“那天攻击你的那个人叫做沃伦。他和杜恩、温斯顿被认定为乔的同党，一同接受审判——杜恩就是他们三人队伍中的最后一个人，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塞尔坐在伯尼城为他提供的椅子上，神情悠闲而又淡定，和上次在监狱里遇到他、指认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海勒的脸色开始发白，不是因为疾病未愈，而是来自心底的直觉。
乔究竟想做什么？
事情本来很简单，乔为了考验他们这几个“继承人”，制造了这样一场假的灾难，准备看看他们各自的能力。而他想要打破局面，直接将乔拉下马而已。
当乔拿出之前那群人没有死亡的证据，却无法找到最后那几个，于是顺理成章被开除职位。
而她找不到最后几个爆炸的人，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并不是乔的安排，而是海勒自己……
简单却有效的故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真的死亡，乔找到了最适合接任她的自己，自己顺利提前上任红炎之位，皆大欢喜的结局，怎么就落到了这副样子？
在所有伯尼城邦居民眼前审判，必须是犯了相当严重的罪名，根据历史课书本的记载，在伯尼城邦建成后只出现过五次，前五次都是由判处死刑作为结局！
海勒不知道审判进行到了哪一步，但他看到乔抬了抬手。
她朝着广场的某个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有一个通道，此时通道里走出来二十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最初爆炸的第一个，失足坠下楼梯的临时工。
“前几次爆炸，的确是我策划的。我想看看各位红炎候选人的潜力，想看看你们遇到这件事后如何处理。”乔说道。
海勒只觉得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只是场面闹得大了许多，却没有出乎预料。
接着，他听到了乔的第二句话。
“但是，我只安排了那六次，涉及了二十三个人，而剩下的三百个人，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让他们努力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因为我也相当在乎。”
“不可能！”海勒虚弱的喊了一声，他也只制造了三起，都是遇到了那帮异邦人之后，中间的三百人要怎么解释？
海勒没有等到乔的辩解。
他等到的，是轰鸣的爆炸声。
就在伯尼城邦居民聚集起来的审判上。
就在嫌疑人员已经被抓住，正坐在审判席上，正处于所有人的监视下的时候。
就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正在等着惩戒凶手的时候。
爆炸再一次发生了。
砰的一声，在围观的人群中间响起。
和塞尔之前遇到的那三次不同，这一次，爆炸开的那个人没有头颅乱飞。
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点躯体，都在爆炸中变成了碎末，朝着周围炸开，看不到一点完整的形状。
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
安静了几秒，又突然爆发剧烈的人声。
尖叫，后退，惊恐的跑动，让有序的广场变得乱七八糟，连最中间的审判台都差点被冲乱。
塞尔抱着双臂，坐在原位，嘴里吐了个泡泡。
他正在嚼伯尼城邦的特产，一种可以融化的泡泡糖。
乔闭了闭眼，作为红炎，作为这里的城主，她十分痛心，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塞尔扭头，朝着一旁的杜恩看了过去。
“你的直觉有让你发现什么吗？”他问道，就像是看悬疑电影的时候随口问问同伴“谁是凶手”。
杜恩完全学会了他置身事外的精神，说道：“好像发现了一点，塞尔先生。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最后一个死亡的人，很快又会发生下一次爆炸。”
乔猛地看向了杜恩，问道：“什么时候？是谁？”
杜恩伸出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那个方向挤满了伯尼城人，不断移动着，他的手指却从未动过。
“五——”
“五分钟后？”乔站了起来，想跑过去，想试着找到那个即将死亡的人，想试着找到“治疗”他的方法。
“四，三，二，一——”
砰。
等待乔的是巨大的爆炸声。
这就像是点燃了引线，偌大的广场中央，又爆开了许多个血花。
普通的居民们纷纷往外跑去，试图离开圣伯尼教堂，连许多审判团里的火焰信徒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乔闭上了眼。
海勒震惊而又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而塞尔又吹了个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