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雨夜惊魂

太安静了。

当驶过那条岔道，这辆迈巴赫真正进入高架桥的时候，夏启感觉他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打在地上就像被深渊吞噬后，再溅不起一点水花，在“天人”的视角下，他能看到整个世界的各种元素就像死了一般，在天空中流转却毫无变化，整个城市没了生机，再无一丝活力留存。

视线越往中心地带望去，盘踞的死气就越浓重，而在其中的中心，这个世界的主人肆意的拨弄着他所主宰的一切。

【“与其说龙潭虎穴，不如说这是地狱啊。”】

夏启收回观察的目光，楚天骄还在跟他的儿子交谈，他在上高架桥的时候打开了音响，而后像是完全沉浸在与儿子的交谈争论一样，没看出一丝异样。

不过，真的没有任何察觉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起，高架上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以他的车技单手开都没问题，此刻却用力的握着方向盘，像是在握着一柄神兵的刀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已经这么紧张了，还是这么若无其事的开着车，这么自然的跟楚子航说着话，无论是选择逃跑，还是选择战斗，现在都应该有所准备吧。

他听着楚子航与楚天骄之间的对话，楚子航明显是不想多谈的，但楚天骄却仍旧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补上。

“…人都要死的，我死了，别人都忘记我了，可这世界上还有你，你有一半是我。就好像我在世界上留了点什么东西。”

夏启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急切的想要吧楚子航送回家，又为什么在上了高架桥后变的这么话唠，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想见儿子最后一面，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祈祷能够快送完楚子航这一程，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围在城里将军，只期望在敌军进攻前与亲人渡过最后一个夜晚。

可惜，楚子航现在不想听，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交代和陪伴他了。

预感到一切将要来临，甚至能感觉到前方的危机的夏启问了他一个问题，也是现在唯一他想问的。

“叔叔，假如不上那条岔道话，会不会有更长的时间呢？”

楚天骄猛地看向他，眼睛深处的金色几乎要蹦了出来，但最后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只显出褐色的瞳孔。

“小启，与其说是我不想上那条路，倒不如说是它就是为我准备的，我不过去，它就会过来，根本不由得我来选择。”

音响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怜悯。

楚天骄的脸忽然有了变化，青色的血管瞬间就从眼角跳起，仿佛躁动的细蛇，他脸上永远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时绷紧了，好像红热的铁泼上冰水淬火。

车门被人轻轻叩响。

“那么大的雨，谁在外面？”楚子航扭头，看见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他想难不成是高架路封路，被交警查了？他伸出手去，想把车窗降下来。

夏启将手放在楚子航头顶，轻轻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眼神中带着怜悯，拍了拍他的头发。

“子航啊，你想想叔叔开的有多快，是什么东西才能在现在敲车门呢？”

楚子航猛然惊醒，现在的是时速表上指着120公里，谁能追着这辆迈巴赫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时伸手敲门？

“小启，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明明已经是这样的处境，楚天骄却仿佛随时都会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油门踩到底，车身猛然振动起来，加速度达到最高。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它们不是活人罢了。”

夏启脸上没有慌张的神色，随着迈巴赫的加速，几秒钟就达到了180公里，而且还在继续，因为他们没能甩掉那些影子。四面八方的都有水银色的光进来，灯光里不知多少黑影围绕着迈巴赫……沉默地站着……就像是一群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床边。他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

楚子航痛苦地抱着头，蜷缩起来，夏启也微靠着，用手摸了摸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感觉到一丝刺痛。

哪怕没有进入冥想，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出现了剧烈的变化，龙血真正的融入了他的身体中，基因正在发生改变，冗杂的序列被替代，大量古老的画面一下子涌入大脑，却仅仅掀起了一朵朵浪花，与此同时，他的肉体也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变化。

“是‘灵视’，你们的血统在被开启，不过夏启，你居然还没有开启过灵视吗？”

楚天骄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很是熟悉，他对夏启显然是初次开启灵视有些惊讶，也对楚子航身上的变化感到低沉。他总是希望这一幕晚一点来，可惜，世界不会随着他的愿望而改变。

“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原本只是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种东西而已。”

摇了摇头，夏启对楚天骄对他的不信任感到无奈，他才十五岁，来这个世界才一个月，能知道个什么。

“哈哈，我还以为你好歹开启血统了呢，看你之前这么冷静的样子。”

“心态好就是这样了，我本来还想问你这一切呢。”

夏启叹了口气，这个阵仗，第一次战斗就这么大场面，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虽然他的感觉还好，但同样跟他陷入灵视的楚子航就很不好受了，他没有强大的灵魂，也没有高深的性命，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点优秀的学生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抬起头，就像从一场一生那么漫长的噩梦里醒来。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近视多年的人戴上了眼镜，世界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视力、听力乃至于嗅觉都苏醒了。

他茫然地看着楚天骄，男人伸手轻轻地将他拉到副驾驶上，抚摸他的头顶，说不清是关怀还是悲哀。

“真是可怕啊，这些玩意，说不定我会做噩梦的。”

夏启望着窗外的东西，此时迈巴赫已经到了275公里的时速，但那些东西还是围着这辆车跑，越来越多的影子拍打着这辆车，整个世界就他们三个人，雨越下越大，整个场景搞得他们像是恐怖片的主角一样，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