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彼之道
“Vulgtmoth mgehyenah(切割)!”
低沉而污秽的亵渎之语从福尔摩斯口中说出,他瞬间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拉高了一个维度一般,进入了第三人称视角。失去了颜色的世界里,数不清的虚幻影子咆哮着穿过他的身体,繁杂的纹路像章鱼的触手一般展开。一股胀痛感充满了他的胸口,强烈的势能让他的意识感觉像积蓄了半天即将落地的闪电,迫切而猛烈。于是他看向长相丑恶的拜亚基,松开了冥冥之中的那根弦。
锵!
猝不及防的拜亚基发出凄厉的嚎叫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切割像一阵利刃的风暴席卷了它的全身,瞬间造成的数十道伤口喷溅出污黑浓稠的血液,破碎的硬皮和尖刺落了一地。它裂开的双腿失去了支撑重心的能力,重重地倾倒在了窗框上。
“死了吗?”
福尔摩斯的意识从那个诡异的视界跌落,失重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他撑着膝盖艰难地爬起,朝着拜亚基慢慢走去。
嗒,嗒,嗒……
孤独的脚步声在这个略显嘈杂的夜晚却响亮得令人窒息。
忽然,拜亚基垂倒的头从地上弹起,它密密麻麻的眼睛投射出怨毒的目光,它七零八落的腹部一阵蠕动,竟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你怎么会诡秘之术……怎么可能!”
福尔摩斯条件反射般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左轮抵在拜亚基脑袋上,直到确认它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后才松了一口气,“你果然是丧失了人性的人类?你为什么要杀人?”
拜亚基死死地盯着福尔摩斯,空气仿若沉凝了许久,它脸上才露出扭曲的神情,发出了声音。
“当然是补充人性让身体不再异化。”拜亚基以怪异的语调毫无愧疚地说道,“人类的基因是最低等的,这样低劣的基因才能抑制我进化的势头!”
福尔摩斯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心里一股无名火涌起,他按捺着怒火勾了勾嘴角,没有去反驳它,大笑一声冷然问道:
“那你怎么不放任你所谓的进化?”
拜亚基发出带有嘲讽意味的“嘎嘎嘎”声,“还不是多亏了我人类的低劣血脉,放任进化只会无限度地崩溃最后化成一滩烂泥!”
“低劣血脉?”福尔摩斯捏紧了手枪,无名之火让他怒极反笑,“你眼中的低劣血脉差点将你瞬间杀死!就连作为普通人的莎伦小姐都能将你刺伤!”
“普通人再勇敢也不过是食粮。”拜亚基眼中闪动着诡异的神采,“至于你,不过是凭借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诡秘之术,而这不过是我们高等生物天生而来的知识,你这个窃取权柄的小偷!”
“食粮?”福尔摩斯突然开了一枪,子弹从拜亚基的复眼中穿过,激射出恶臭的血液,而它只是冷冷地看着福尔摩斯。
“人类就是脆弱的。”拜亚基脖子伸长,绕着福尔摩斯说道,“只有进化了的高等物种才能使用诡秘之术。”
“什么屁话。”福尔摩斯晃了晃因愤怒充血而眩晕起来的脑袋,抚摸着手枪的击锤,深吸一口气,再度问道,“你杀学生是为了补充人性,那杀莎伦小姐和杀我是什么目的。”
“杀那个小妞是因为她无意中念了召唤我的咒语。”拜亚基毫无所谓地回答,“至于杀你……是有人要你的命!”
灰蒙蒙的光亮一闪而过,拜亚基竟早已暗中用出了独属于人类的能力,它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一般一步一步将福尔摩斯引入它的陷阱!
“辩论家——无法辩驳的崇高事实!你已经在我的引导下陷入情绪发言,多次无法反驳我给出的论据了,大侦探,今天就是你无尽的苦难进化路的开端!”
拜亚基尖锐地嘎嘎笑起来,看着自己那沾染上疯狂底色的理性之光冲入福尔摩斯的大脑,伤痕累累的裂口长嘴凸显出奸诈的狡猾笑容。
“你是……辩论家……”福尔摩斯的无名怒火忽然散去,震惊地听着自己的声音变得重叠而模糊。他感觉自己的人性竟像沾上病毒一般飞速地异变着,扣动扳机想要快速了结拜亚基的性命,却不可置信地看见自己的手指像凭空多了许多骨头一般缓慢地伸长着,而手部的皮肤也变得漆黑而坚硬,生出了扭曲尖锐的刚毛。
“变吧,变吧!”拜亚基的脑袋蠕动着凑到福尔摩斯跟前,“变成野兽,变成臭虫,沾染上进化的欲望,你就无法自拔了!”
围绕着福尔摩斯的恶心脑袋像是同时在他四面八方吼叫着,快速堕落的人性使呕吐、高烧、疼痛、哮喘、增生等一系列症状瞬间施加在福尔摩斯身上,脸上冒出的十几个新眼睛让他的视线混乱,拥挤的感官系统近乎烧毁了他大脑中的讯息处理器官。
“思维殿堂……”他举起双手,任由手枪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喊出了他最后的希望。
深色的古旧书柜忽然以福尔摩斯为中心无限地向外延伸,十六柄缠绕着藤蔓的座椅凭空拔地而起,拱卫着卷曲的树根般的巨大圆桌。福尔摩斯看见穿入自己脑海的那一份灰黑色的理性之光被无数灵动的理性之矩拖出,撕扯粉碎,随后被净化清除。
苍白的理性之矩盘旋在宽阔的图书馆穹顶,接着像跳水一般纷纷跃入福尔摩斯干涸的人性当中。
“不可能!”
他睁开眼睛,拜亚基那怪异黏连的声音已经开始大声喊道。
“你这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拒绝进化的邀请!”
福尔摩斯伸出已经恢复原样的双手,用力地攥起拳头。
“进化的邀请?”
“人类,才是真正的进化!”他只感觉一腔无端热血涌上心头,先前被压抑的愤怒都化成猛烈挥向那丑恶怪兽的一拳!
被勾动的理性之矩就像一道骤然爆发的巨型激光,从福尔摩斯的拳头轰向拜亚基那恶心的长脸,将无尽的人性和理智通通灌入它的脑海,直到它绿豆般的大脑被汹涌的理性撑爆,直到那猛烈的苍白光芒溢散开来,直冲云霄!
拜亚基的脑袋被打得飞起,伸长的脖子竟快速地萎缩起来,它惊恐地看向自己像是在被缓慢融化的肢体,尖锐地大喊起来:
“不,不要!”
久违的声带振动让拜亚基恐惧不已,它伸开伤痕累累的叠翼跳出窗户向空中奋力扑腾起来,才升高了没十米,那数对翅膀就瞬间化成几根脆弱的软骨,在它挣扎的动作中纷纷折断。随后拜亚基在惨叫声中直直地坠落到地上,摔成一堆认不出归属的肿胀器官。
福尔摩斯盯着那滩在暴雨中化为血水的腐朽骨肉,良久,才松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虽然那种热血的感觉在他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但偶尔来一次却是意外地好。
随后他渐渐皱起眉头,环顾着看了一圈周围。这深夜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人被吵醒?
啪,啪,啪!
贝克街末端伫立的人影鼓了鼓掌,礼帽上的雨水倾侧而下,迈起步子缓缓地向前走来。
“福尔摩斯先生,您真是超乎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