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黑磨坊俱乐部
“福尔摩斯先生，往这边。”
初升的月亮晦暗地引燃了伦敦的夜生活，从女王陛下剧院后门偷溜出来的歌兰带着福尔摩斯走进一条寂寥无人的小巷，在挂着“新蒙马特街一号”牌子的门前停下脚步，颇为神秘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问道：
“您能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福尔摩斯先生？”
“温莎小姐，据我所知，伦敦没有一条叫做新蒙马特街的街道。”福尔摩斯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门牌的质感，捏着下巴回想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法兰西的偏好材质和雕刻手法，那我猜这个蒙马特就是指代着巴黎的蒙马特。”
“那您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福尔摩斯思考了一下用词，“嗯……有点绅士俱乐部的感觉？我闻到淡淡的香水味，还有一些老唱片的声音。”
歌兰轻轻地笑了两声，敲了敲门。
沉重的黑色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一个粗重的男声操着奇怪的口音问道：
“一位女士，一位先生，两位要吃点什么？”
“一小杯威士忌纯饮，一碟焗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时令菜。麻烦将消费记在‘大公阁下’的账上。”
“‘大公阁下’？好的。”门内的人踩着皮鞋咚咚咚地离开了。
“温莎小姐？”福尔摩斯疑惑地看了眼歌兰。
歌兰向他眨了眨眼，竖起手指放在嘴唇前吹了口气，“嘘。”
没一会儿，一位身穿侍者服的男人将门打开，他躬身行了个礼，十分安静地带着两人走入了房门内。走过一条黑沉沉的走廊，侍者在门前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笑着说道：
“欢迎来到黑磨坊俱乐部。”
激情热烈的音乐从被推开的门内奔涌而出，连带着廉价香烟和香水混杂起来的刺鼻气味一同扑面而来，身穿花哨服饰裸露着腿部的妙龄女子跳着热辣的康康舞，和在欢笑中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或是只求在灯红酒绿中消磨疲惫的工人一起，在这自由而奔放的狭小空间中纵情扭动着身体。
福尔摩斯吃惊地看着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场景，跟着轻车熟路的歌兰一起上了二楼的包间，歌兰从侍者手中接过三把钥匙，目送着侍者离去后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好奇地问道：
“康康舞在大不列颠可是被禁止的舞种，感觉怎么样，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看向脸上神情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歌兰，轻微地皱了皱眉：“温莎小姐，我想您带我到这里来应该不是就为了带我听听歌跳跳舞吧？让我猜猜，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歌兰站起身，透过包厢的单面窗户看向外面的场景，深吸一口气，说道：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带我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才刚建成，伦敦也没有那么多法兰西人。‘大公阁下’就是他的账户，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在这个户里，反正十几年了都没有用完过。”
她举起侍者拿来的三把钥匙，一把一把地展示起来：
“这三把钥匙，和私人账户相互绑定，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多少人在黑磨坊注册过私人账户。第一把，是酒会区域的包厢钥匙，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第二把，是从地下黑拳区域的包厢钥匙，这个和我来这的目的暂时无关。第三把，就跟我想告诉您的秘密，以及我想委托您的任务有关了。”
“私人委托？”福尔摩斯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是的。但是如果不是今天看见了戴维·安格斯，我也不会想起这件事。他在年轻时就已经是黑磨坊的常客了。”歌兰严肃地说道，“先不说他了，第三把钥匙通向一个买卖诡秘相关情报的黑市，黑市每个月月中举办一次，而相传每一次黑市的操办人都不一样，所以我们很难通过锁定一个目标去持续调查他的信息。而我的身份敏感，虽然出入酒会领域没有什么人在意，但是进入到诡秘相关的场所，多少还是会暴露一些下意识的习惯，但您不一样，在我的调查中，您具有炉火纯青的变装技巧，对您来说，潜入黑市应该不算困难。”
“我对黑市也有些兴趣。”福尔摩斯想了想，问道：“那么您是有什么委托，以及报酬是什么呢？”
“我会把这几把钥匙还有我父亲的账户权限都暂时交给您，只需要您帮我查清楚，这个和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有关，剩下的行动我会委托伦敦以外的战斗人员。”歌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刀，放在福尔摩斯手中，“至于报酬，您可以从我的私藏里挑选一件安全的诡秘之物，放心，不在事务所的库藏记录中。”
福尔摩斯接过小刀，仔细端详了一下刀柄上的精美雕文，隐约能分辨得出来一只十条腿的昆虫像，在刀柄顶部还写着“夏（Sha）”的英文字母。
“这柄小刀是从我们被刺杀的观察员同事身上取下来的，也就是工商检察厅的外部行动顾问，虽然我们都认为可能是工人协会的激进分子做的，但我也怀疑其中可能有诡秘相关的因素。”歌兰叹了口气，“虽然这个委托背离了我们只调查诡秘物件的宗旨，但一想到真相可能就这样消失在时间里，我就寝食难安，福尔摩斯先生，您是否愿意接下这个委托呢？”
福尔摩斯看了看满脸恳切的歌兰，举起小刀对着烛光观察了一下，烛光透过刀片不停地舞动着，他收起小刀，点了点头。
“我代表整个事务所表达对您的感谢。”歌兰躬身行了个礼，随后扶着帽子笑着直起身，“那我差不多得回去了，跟随歌剧的下半场散场，这样就不会被跟随我行踪的观察员给发现。”
目送着歌兰绕着纸醉金迷的人群，顺着阴暗的边缘离开黑磨坊俱乐部，福尔摩斯坐在原地，心里开始思考。
在伦敦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有许多不同势力的暗流涌动，诡秘事务所立在明处，是否会被人利用甚至被人攻击呢？福尔摩斯旁侧敲击地询问过，整个事务所大概有四到五位能力在八级以上的能力者，这个程度不是野生的能力者能正面撼动的，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观察员之死也让他知道，就算是与普通人打交道，也不一定就完全安全，一定要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
没想到《血字的研究》刚刚结束，又迎来了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委托……等等！《血字的研究》？可是杰斐逊的话语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那个血字啊？
一阵莫名的紧张让福尔摩斯突然站起，他跑出黑磨坊俱乐部，正好遇上一辆送完乘客的马车，他两步跳上马车，在车夫的询问中下意识地喊出那个地名：
“劳伦斯顿花园街三号！”
……
晚上八点，一辆疾驰的马车停在了劳伦斯顿花园街上。已经结案的联排房屋撤除了所有路障和封锁，连流浪汉都很少来的偏僻街区，房主甚至没有在案件结束后赶来锁住房屋，福尔摩斯径直推开大门，在敞开的门口照射进来的昏暗月光下快步走入案发的房间。
嗒嗒嗒……
在空屋里回荡的脚步声将墙面的灰尘震落，房屋正中央躺过尸体的地方还留有一道人形的痕迹，福尔摩斯眼神快速地扫过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划亮一根火柴，走近那个发现血字的墙角。
“拉契……”
血字依旧安静地呈现在发黑发黄的墙板上，翘起的发霉墙纸微微遮住血字的顶部，福尔摩斯头皮微微发麻，一个猜想在脑海中缓缓形成。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墙角处翘起的墙纸，一点点地向上翻开。
血色的纹路出现在墙纸底下，依旧是……复仇。
福尔摩斯站起身，抓住底下的墙纸猛地一撕！不规则撕下的墙纸在空气中翻起一阵呛人的尘土，福尔摩斯手中的火柴燃烧到了尽头无力地熄灭，他在黑暗中咳嗽了一阵，摸索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火柴盒，捡了起来。
福尔摩斯推出一根火柴，猛地点燃，照向漆黑的墙面。
……
复仇！复仇！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
墙纸底下竟是一整面扭曲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