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画家
咚咚!
抱着脏衣服穿过马路的浆洗女工被画家撞倒在地,来不及骂出声,连忙将被污水浸湿的脏衣服抱了起来。
“当心点,女士!”
福尔摩斯从马路上一跃跳上人行道,朝着跌跌撞撞地闯入小巷的画家喊道:
“等会,我有事情要问你!”
他看着邦德里街上赶着去交接衣服的女工和准备去教区排队领取补助粮的贫民,抓住楼户前三角台阶的扶手,翻过楼梯,沿着满是垃圾的墙根折入小巷。
砰!
画家翻过垃圾桶,回头一脚将垃圾桶踢倒,破裂的玻璃瓶和腐化食物流出的汁水从垃圾桶里飞出。
“等等!”
福尔摩斯扯起外套捂住口鼻,疾速退出巷口,越过垃圾桶的画家跳上堆积的木箱子,一脚踩爆了岌岌可危的箱板,跟着塌陷的板材一起摔倒了地上,痛呼了两声挣扎站了起来将木箱推倒。
福尔摩斯扒着两边的管道跳起,定睛一看巷子内部向右的岔路口,果断翻身回到外部街道继续翻过一个个楼户台阶,跑到邦德里街的转角处。
“邦德先生,小路有两个出口,我去另一个!”
埃里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福尔摩斯没有来得及回话,立马在转角拐弯向前冲去,果不其然,画家正要从这边的小道出来,一见福尔摩斯从大路跑来,他大惊失色,破烂的工作靴猛地一踩,掉头就往巷内倒去。
“别跑!我们可以谈谈!”
福尔摩斯咬了咬牙,用力踏了几步,撑着巷口的垃圾桶腾空而起,重心不稳的垃圾桶应声倒地,福尔摩斯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看向因鞋带脱落而绊倒的画家,摔了摔擦伤的手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埃里克也从另一端围了上来,他气喘吁吁地堵在小道前,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苏格兰场办案,别跑了,先生。”
画家满脸慌张,开始疯狂推动小道两旁的侧门,福尔摩斯见状,赶忙上前说道:
“我们没有恶意,先生,只是想和你谈谈!”
“滚!”画家背靠着侧门,满头大汗地吐了口唾沫,“检察厅的走狗,滚!”
“什么?”
福尔摩斯愣了一下,刚想提问,画家又是指着埃里克喊道:
“你难道不是邦德里街的贫民吗?为什么和检察厅混在一起?”
“什么?您可能是误会了,先生。”埃里克伸出双手缓缓地靠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的同事想要问您一些问题……”
“让我回答他的问题,下辈子吧!”画家弯下腰,大吼一声猛地仰头撞向身后的门,随着四溅的鲜血洒落,那门轰地一声被画家撞倒,他痛呼着翻了个身,朝着近在咫尺的地下室滚去。
“等……”福尔摩斯两个跨步抓向画家的身体,忽然他耳边响起杂乱的教堂钟声,眩晕的感觉瞬间袭击了他的脑袋,他眼前一花,身体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等他再度站起来时,画家已经失去了踪影。
“人呢?”埃里克跑过来,不可思议地问道。
福尔摩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随即四下看了看,疑惑地从地上捡起一张空白的纸张。
埃里克凑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将画家遗落的本子拿了出来,说道:
“这好像是从这个本子上撕下的纸。”
福尔摩斯接过本子,稍微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2月27日,雪中的十字车站速写
3月1日,威斯敏斯特宫与大本钟速写
3月1日,穿着两只不同靴子的流浪汉速写
……
3月4日,检察厅的衣冠禽兽速写
3月4日,饿死的工人同胞速写
3月4日,群情激昂的涂鸦街道速写
……
3月6日,维多利亚公园犯罪现场速写
3月7日,泰晤士河畔的游船速写
3月8日,破坏工商协定的苏格兰商人速写
3月8日,私自克扣补助的检察厅职员速写
3月8日,疑似加入检察厅的新人速写】
福尔摩斯一直翻到了最后一张,也就是自己变装后的画像,他看着这形态准确笔法精练的速写,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他画这些是要干什么呢?”
“可能他有个什么帮派之类的要收集情报,这种违法组织在贫民区非常多。”埃里克走出房屋,“邦德先生,我去看看巷子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好的。”福尔摩斯也走出了房门,看着埃里克一路仔细观察的背影,捏着下巴想道:
“帮派?工人协会?”
“邦德先生!”埃里克蹲下身大叫起来,“您快看!”
福尔摩斯把本子塞入衣袋,跑了过去,只见埃里克手上拿着一瓶喷漆,摇了摇,在地上喷了一点黄色的涂鸦。
“这是涂鸦用的喷漆。”埃里克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就像第一次进行成功的推断一样急忙说道,“哈克尼区很多在街道上涂鸦的人,并且离这里并不远。”
忽然,叮叮咚咚的杂乱钟声响起,就像放工的铃声一般宣告着晚上六点钟的到来,埃里克讶然看了眼天色,后知后觉地说道: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我们明天再去查吧?正好我让苏格兰场先调查一下有没有相关人士的记录,并且申请一下警力援助。”
福尔摩斯安静地听完长达两分钟左右的钟声,问道:
“这个钟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埃里克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斯皮塔福德教区的圣安妮小教堂。”
“这里每晚都会有这样的钟声吗?”福尔摩斯回忆了一下画家消失时耳边突然出现的钟声,问道。
“是的。”埃里克点了点头,随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虽然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这钟声并不能带来安宁,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也习惯了,偶尔维修一下,听不到还有点睡不着觉。”
“我了解了。”福尔摩斯拍了拍埃里克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来见你之前会让邮差提前告知你时间,好好休息。”
埃里克沉默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要是我能够点燃能力就好了,听说那样便能够使用非常方便的信使……”
看着不明所以的福尔摩斯,埃里克纠结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祭司小姐说我对灵性冲击不耐受,所以当时尝试点燃的时候晕过去了,修养了很久才能重新开始工作。”
福尔摩斯久久地看着埃里克年轻的面庞,勉强地安慰道:“有时候当一个普通人也并非一件坏事,能力者的世界太过危险了。”
“我明白,先生。”埃里克点点头,直到两人准备各自分散时,他才低声地叹了一句:
“可是作为一个贫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只能在沉默中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