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乱象
福尔摩斯眼前一黑，随后渐渐地恢复视觉。
只见在失色的视界里，争抢餐食的众人已经泾渭分明地重新分成了几个帮派，他们并没有发觉身边的环境发生了什么改变，一个个面色迷离，像是只剩下身为某个角色的既定意志在继续着先前的行为。忽然间，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抓起和他争吵着的瘦弱青年，扬起膝盖，将被横向抓着的青年猛地砸下，只听咔嚓一声传来，青年的脊柱断裂，两三秒内便失去了声息。
刺耳的骨裂声仿佛是一场战斗的号角，先前还在热火朝天地共享餐食的工人们纷纷朝着身边的同伴下了狠手，在黑白分明的灵界当中，惨叫声、呐喊声、刀具刺入人体的切割声和骨裂声填补了浪潮消散后的那一份寂静，不知因何而战斗的工人也不知向谁刺出手中的刀叉，丰盛而美味的晚餐依旧完好无损地摞在盘子上，却没有人再向它看上一眼。
直至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在战斗中死亡后，失色的视界忽然凭空散去，在重新响起的浪潮声中，刚才还在争斗的众人齐齐放下手中的刀叉，回到了座位上。
“尸体不见了……”奥莉安娜附在福尔摩斯耳边轻声说道。
福尔摩斯神色一凛，看向整齐干净的地板，就连先前被崔斯特处决的那个白衣工人也已经消失不见，本来拥挤的座位顿时变得稀稀拉拉，尚且留在场上的工人面露虔诚之色，似乎对这一切抱有极高的信仰。
消失的人数瞬间在福尔摩斯脑海里构建出来，大约十四五人在方才的争斗中留在了灵界。
这难道是一种献祭？实在是太过凶残！那神秘的灵界生物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福尔摩斯眯起眼，没有轻举妄动。
突兀的鼓掌声在众人背后响起，崔斯特换上了一身华贵的礼服走到整洁的餐桌前，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笑了笑，跳上餐桌仰头伸展双手摆了个赞美的姿势，随即转回身说道：
“神已经从那些必要的牺牲中得知了你们的决心，今天也依旧会赐予你们赢得的赞赏。”
“白鹅帮！”崔斯特突然大喊道。
“是，执事！”一名身穿海员服饰，还在微微喘息着的男人大声叫道。
“身处漕运中心的你应该知道，临近泰晤士河的富人区隐藏着多少贪婪，多少罪恶！即使对于我们充满慈悲的神来说，也无法忍受任由这样的罪恶长久地逍遥法外，所以祂决定给予他们仁慈的审判！先生，你一定要知道，伟大的神灵并不在意你们这微不足道的上贡，只是在你们的热切呼唤中才将目光投向了此处。”崔斯特充满激情地说道。
“赞美伟大的神灵！”男人狂热地喊道。
崔斯特闭上眼，将双手高举过头顶，缓缓地呢喃道：
“泰晤士河旁……富勒姆富人区，第二十一栋，将会归属于你。”
“神灵的威能光耀世间！”男人双手相合，闭目祈祷，随后缓缓坐下。
“下一个，铁汉帮！”
崔斯特站在餐桌上，挥动双手喊出了下一个名字。
“在这儿呢，执事先生！”浸着鲜血工装裤变成了深黑色，一名面色赤红的壮汉站了起来。
“神灵告诉我，你的赏赐会降临在象堡……”
……
“赤红帮！”
一名戴着红色毡帽的男人站了起身，向崔斯特恭敬地行礼。
那是……先前在赤红染色坊搬运那位可怜女孩的男人！福尔摩斯看向男人的背影，不自觉紧绷起了身体，无言的愤怒还在他的内心发酵，只等有朝一日能够宣泄而出。
“啧，你们的上贡不管是金钱还是工人都没有达标啊。”崔斯特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说道，“这个礼拜还有最后三天，你可要把握好时机了，和大家一起跨越阶级的机会就这一次，失去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我……我们一定会补足上贡的！”男人惊恐地跪下说道，“前两天来了位美利坚的投资商，我们正打算骗完他的钱之后将他杀死，这样工厂的规模便会扩大很多倍，金钱的上贡也不成问题，我们也能招到足够的工人了！”
“哦？”崔斯特冷然笑了起来，“希望你们不会抱有侥幸心理，期许达成个人的阶级跨越。还有最后三天，不管你们使用什么计谋，欺骗也好掳掠也好，给我把钱和人都凑齐！不然……”
“是！”男人惶恐不安地大喊出声，屏住呼吸左右看了看，刚想站起身便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
福尔摩斯定睛一看，一只将近半米长的大老鼠伏在地上，竟直接把男人的半个脚掌连带着鞋子一同啃食了，男人抱着腿凄厉地在地上滚动起来，而那老鼠的身影在椅子下方蛄蛹两下后便消失了踪迹。
那一定就是贾克斯说的老鼠！福尔摩斯内心一惊，可惜没有看到老鼠的正面，也不知道这种老鼠到底有多少只，对了，难道说崔斯特就是那个和老鼠对话的人吗？
“好了，我们进入下一个议程吧。”崔斯特脸上浮现起一丝倦怠之色，“除了像文森特·路德那种‘进步份子’需要吊死示众，正常的人口伤亡不必再讨论。”
随着崔斯特这句话一说出口，福尔摩斯敏锐地察觉到，维特的面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们需要攘除内部的叛徒和内奸，以保证我们工人大会的纯洁性！”崔斯特说道，“在这之后，我们才会开始针对那些检察厅的走狗，为富不仁的黑心商人，仗势欺人的暴发户，所有对我们报以过恶意的人，最终都会受到神灵的制裁！”
“执事大人，我要举报，白鹅帮下属的工人维克多！”
“混账！尊敬的执事大人，我也要举报！”
崔斯特疲倦地挥了挥手，叹息了一声，“一个一个来。”
……
此起彼伏的互相攻击持续了大半个小时，随后陷入了寂静。
“没有其他事的话，会议就此结束，享受你们剩余的时间吧。”
崔斯特从餐桌上跳了下来，没有理会纷纷站起的人们，像之前离开径直走向船长室。
“崔斯特！”
维特突然站起了身，直视着崔斯特问道：
“康叔康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