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殷文
香茶楼，也就是所谓的烟花柳巷之地，好地方。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曾留下一首诗，李白的清平调，也就是“云想衣裳花想容”。
之所以留下这首诗，一是为了装，二是为了找人，这个世界里是没有李白的，更没有李白的诗，我把诗传出去，是希望有人能寻来。
今天，二次来到香茶楼。
要问我这次来干嘛，难道是因为上次伤病未好没能做了“正事”而弥补遗憾吗？
非也，这次是受人之约。邀请我的人是灵南省有名的才子，名叫祝丰启。
祝丰启，进士出身，却不愿意做官，平生只爱游山玩水，是个真正的读万卷书，还能行万里路的人。
他到了沐州城，听到我之前留的诗，便想与我见上一面。
他害我白激动一场！我以为是我老婆找过来了呢。
来到香茶楼。我与他坦白，说这首诗并不是我所写，是曾经我看过的一本书里记载的，我背了下来。反正我不知道哪本书，也不知道书还在不在，一问三不知。
祝丰启有些失望，饮酒间几欲离开，我看着他那无奈神情，甚是有趣。饮下一杯后，我念出一首“君不见”，也就是老李的将进酒。
装，是很上瘾的。
祝丰启惊讶之余，让我多念些诗给他，我当然不会给了，先不说我记不得多少，就那几首我还得留着装呢。
见我不肯，祝丰启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药丸。看他那稀罕的神情，这玩意应该挺珍贵。
“陆将军，这是西泊神药，可治百病，我将它给你，换几首诗可否？”
“我怎么知道它一定能治百病呢？”
“此物唤作‘金丹’，阿芙蓉制成，将军大可去问嘛。”
“阿芙蓉？你从哪得来的？”
“将军也知道阿芙蓉的效用吧，我有个去西泊打仗的弟，他带回来给我的。”
“在西泊这东西很多吗？”
“传闻都是西泊王室所用，偶有向本朝进贡，想来并不多。”
“罢了，我写几首予你，换你的金丹。”
阿芙蓉是啥呢，鸦片呗。咱们都深恶痛绝的东西。
我写了几首小学背的诗，什么悯农、咏鹅、静夜思之类的，然后离了香茶楼。
找到一家药铺。
“掌柜的，这金丹你们这里有吗？”
“西泊的神药啊，我这小门小铺的可没有。”
“神华哪里有这种药？”
“沐州怕是没有了，安阳官药局，那里应该有。”
“那你拿些石灰给我。”
我随手拿了个茶碗，放进金丹，倒上茶，最后将石灰扔里面，咕嘟嘟的，咱也是学了一把老林同志。
……
从药铺出来，我便赶往黎先庵，沐州城的尼姑聚集地。
秦红儿是个孤儿，从小在黎先庵里长大。眼下中元节将至，秦红儿自然要回去祭拜一下。今日我与她一同出来，现在她应该还在黎先庵。
到了黎先庵，眼前尽是破败，估计是年久失修，庵里也没几个尼姑了。
秦红儿和老住持在房中聊天，见我来了，住持立马跪拜下来，想要行礼，我赶忙扶起，封建社会，人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呢。
说起这个，这几日我一旦上街，行人要么避而远之，要么面带惧色而行礼，很是奇怪。
秦红儿帮我解释道：
“将军是三品大员，且不说皇上对您的恩宠，光论官职，那沐州知府也不过四品，所以在咱沐州您最大。而且，将军您平日出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哪个敢近前呢。”
说白了，就是这个陆临语之前不给人好脸，至于皇帝孟玹恩宠，这玩意我回头再说。
与住持聊天。
听住持与我讲秦红儿的身世，说她是如何的可怜，怎样的凄惨。其实也难怪，那些年百姓们比较穷苦，靠香火为生的尼姑庵自然不景气，都快饿死了谁会来求姻缘、求生子呢？
那么说，百姓为什么穷苦呢？因为北荒的侵略。
虽说没打到灵南省来，但是打仗需要钱啊，钱从哪来呢，自然是从老百姓那来。加上各地起义军，好的坏的，战火四起，百姓艰苦啊！
秦红儿，在尼姑庵无法生存之时，被殷文家收留了。
殷文，是我第一眼看见的那两个丫鬟中另一个。她十岁那年去黎先庵，与九岁的秦红儿相识相知，结为了同好。
两年后，殷文父亲见两女相交甚好，便收养了秦红儿，殷家当时开了个小磨坊，倒是能养活两女，后来殷父得病，殷文的哥哥殷武常年外出打仗，磨坊便开不下去了，只靠几亩薄田度日，家中日渐贫苦。
这也是为何二人会入将军府当丫鬟，估计是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殷武前往西泊打仗前，把二女送去了将军府，不知道他是不是预感到了他会战死西泊，反正他就是把两个妹妹送到府上来了，好像在赌我会替他照顾，我只能说他赌对了。
离开黎先庵。
回到家中，叫来总管齐环，让他回头送些银两去黎先庵，修缮一下，实在不行就重建。
齐环，今年五十多岁了，同进士出身，原来是隆宁府府衙的师爷，皇帝孟玹亲派他来我府上做管家。
这老头慈眉善目，每日以笑示人，性格平和，相处起来很舒服。
穿越来的第一天，我看下人们都躲着我，便去问齐环，他说我之前总是呵斥下人，打罚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下人们心里都怕。
这是我没想到的，从陆临语的经历来看，我以为他是个性格缓和的人呢，不过无所谓了，起码现在的我是个缓和的人。
当即让齐环告知所有下人，说我重伤不死，心里高兴，赏每人一年的工钱，而那些买进来没有工钱的人，直接赏二十两。
虽然这样不会让他们立马对我改观，起码能让他们心里高兴些，别哪天一怒之下给我饭里下毒，可就完蛋了。
一日，我唤齐环来到书房，让他帮我写一封信，主要内容是要控制所谓阿芙蓉。
然后，借《礼运》描述了咱们现代的景象，算是给孟玹一些启发吧。还写了先生关于持久战的理论，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用上，希望用不上吧。
其他的就写了一些简单的知识，蒸汽机原理、电与磁原理、内燃机原理，信息技术我实在不懂就没写。
还顺便写了一些诗词歌赋，让人速速送去京师。
……
其实这时候我的伤快好了，随时可以去皇帝孟玹那辞官，但一件事耽搁我的时间，那就是安葬殷武。
之前咱们说了，这殷武是殷文的哥哥，他战死在了西泊，朝廷抚恤却只有十两银子。
这些都是殷文与我哭诉的，各位可能不知道十两是多少，这么说吧，在这个世界大米四五文钱一斤，咱们现代的米也是四五块钱一斤，差不多的。这边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差不多等于一千块，十两也就是一万多块钱。
一条人命才值一万块钱，这还是为国捐躯，孟玹真让人寒心啊！
我是看不下去。
在我和秦红儿去香茶楼的头一天，我便让齐环去殷文家，妥善处理这件事。风光下葬殷武，看望一下家中老人。
有人说为何对两个丫鬟那么好，没别的，只是简单的知恩图报。
之前也说了，下人们不敢见我，所以受伤回来的时候，也就是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没人愿意照顾我，只有她俩常伴左右。
你说是心地善良，还是说因为刚来府上，没有被陆临语打罚过，所以才来照顾的，这咱是不知道。可那包扎换药、端茶倒水、剪烛陪读、出门带路，这些我是知道的，我一个对环境完全陌生的现代人，如果没有她俩的帮助，真的难以度日。
所以帮帮忙是应该的。
至此，算是把辞官前的事情简单讲完。
……
话说我离了京师尊天府，策马奔往沐州城，此时已然行走到隆宁府地界。
灵南有八个府，沐州府在最西边，东边就是隆宁府，属直隶地区。传闻千百年前的太祖皇帝孟天让，他的老家就在隆宁，而京师尊天府就在隆宁西边。
孟玹把我封为灵南省左参政，真是别有用心啊，就隔着一个隆宁，简直是一伸手就能掐死我。
策马策马，有人说我真的会骑马吗？其实不会，是有人策马，而我只是坐在后面。
骑马之人名叫齐小北，外号“小官儿”，是我府上总管齐环的小儿子，今年十六岁，平日随他叔父齐挽在江南做珠宝生意。
这小孩不一般，细皮嫩肉，剑眉朗目，透着一股灵气儿，会说话逗趣，做事妥帖得当，府里上上下下都挺喜欢他。
当初从家走的时候，我嫌马车太慢，齐环让我骑马去，我借口打仗的时候惊到了，不敢骑马，他便让齐小北骑马带我。
此时已然深夜，月光昏暗，马蹄踩着落叶发出声响，能看见远处有些灯火，估计是客栈酒家，我们准备住下。
片刻便至，果然是家酒楼。
店内没有客人，小二也伏案睡着了，我将腰间佩刀扔在柜台，咣当声响，小二忽起。
“……二位爷，现已过了戌时，我们早就打烊了，这宵禁时分，您不怕被官兵抓走吗？”
“宵禁？”
噢！忘了，古代是有宵禁的，过了酉时，也就是七点后就不能出门了。真是无聊，一点夜生活都没有，不像咱们现代人。
“别管什么宵禁了，还有没有空房，我要住店，有吃的随意上些，没有就来壶酒。”
“这……”
就在小二犹豫之时，竟真有两个官兵迈步进店，怒冲冲向我而来，想来是我骑马过来时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不等我说话，两个巡逻兵已然抽出了鞭子，看这架势，我好像要挨打了。
“可识得此刀？”
“啊！恕小的眼拙，不知是侍卫大人。”
“无妨无妨，去吧。”
我的佩刀，孟玹所赐，一把普通的雁翎刀而已，只不过孟玹曾下旨，天下唯有御林军和侍卫可用此刀，黄鞘为御林军，黑鞘便是侍卫。
孟玹给我的是黑鞘，封我为一等侍卫，不过我现在已经辞官了，理论上此刀不能再用，可孟玹并没收回。
“侍卫大人，我这就把厨子喊醒，您看要吃点什么、住什么房？”
“最好的客房一间，吃的嘛，你这店里还有没有鹅？”
“爷，您放心，咱家这店里，鹅是时刻备着的。”
“火肉呢？”
“有的。”
“鱼虾？”
“鳜鱼正当时啊。”
“酒有什么？”
“任家豆酒，承沟白酒，窦州秋露，隆宁老酒……”
“隆宁老酒一壶，烧鹅半斤，蒸鲜鱼，火肉切半斤，就这样吧。”
“好嘞爷！客房在这边，您二位随我来。”
话说这古代住处真不如现代，没有手机玩，睡前不玩手机我怎么睡得着！
一夜无话。
次日未时，我终于到家。
府外站着一堆人，两排护卫对面而立，十几个家丁、丫鬟在门口望着，其实我要丫鬟没什么用，家里没有女主人，我自己不太习惯被人伺候着，可能原来的陆临语好这一口吧。
总管齐环向我走了过来，扶我下马，搞得我像年迈体衰的老头一样。
“将军，万岁赏赐您的东西，昨日已经送到。”
“有什么？”
“册封的诏书，还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绸缎数十匹，珠宝美玉无数……”
“齐总管，把三千两银分了吧，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已辞官，现在就是庶人一个。你们其中想走的，分完银两就回家去吧。”
说罢，也不管他们，我直接回内院卧房睡觉去了。
有人说我为何那么大方，三千两说分就分？因为不缺，我曾去库房看过一眼，死也花不完。
府中这些人，我不太想留，不能让孟玹时刻盯着我，也不能保留原来的派头，要彻底的做一个平民百姓。
只有这样，我才能相对自由一些，才能做一些我喜欢的事。
酉时一刻，我一觉醒来。
不知府中走了不少人，总管齐环倒是还没走，我便让他通告府中上下，所有没走的人，在内院正厅开个会。话说古代好像不叫开会。
一刻钟过，厅里还站着数十人，个个面带笑容的看着我，可不呗，谁无端得了几十两银子能不高兴呢。
“老齐，你报一下府中财物的账目。”
“是将军，府上有黄金四千七百两，白银六万零五十四两二钱五分六厘，花罗十三匹，闪缎四十七匹，云缎六十五匹……大米十九石，面粉二十石，菜油一百四十斤……”
之前咱们换算过，当朝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钱。
如此算来，陆临语有过亿资产！
没想到一个三品官这么有钱，陆临语并无副业，所以家产就全靠俸禄和赏赐。
由此可见，皇上有多宠爱他，当然了，现在这些都是我的啦！
……
话说那殷文见我回来，告诉我她父母要来城中见我，当面感谢我的帮助，我自然不能让他们过来，叫来总管齐环准备车马，我要去殷文家中看望二老。
有人说这殷文家在哪？沐州城外十里，有个临水村，便是她家所在。
万没想到，这区区十里，竟然发生了许多事情，更是让我险些丧命！
具体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