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猎杀螳螂之人
就在艾弗森找到仓田雅世与凉之前，时间稍稍向前推一点。
两位黄金树的干部正肩并肩的站在高台上，他们凝望着下方血肉沸腾的战场，目所能及的地方中全部都是熊熊燃烧的战火。
数百个丧钟在同一时间敲响，无数个饱含不甘的灵魂，它们还未来得及享受生之美好，就已经被拉入地狱。
食尸鬼在死去，它们在被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
扭曲的嚎叫从地面上升腾，清楚无误地钻入两人的耳朵中，这种叫声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彻底丧失所有勇气。
但是，这两位黄金树的干部只是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凉一直都在沉默着，以一种饱含期待的沉默看着面前的一切。
仓田雅世同样也在沉默着，但是比起自己的这位前辈，他的表现却有些差劲。
哪怕他知道面前会发生什么。
他们早就知道面前会发生什么了，这数百个一同死去的同族也只是即将到来的宏大献祭中的一部分罢了。
这是必要的牺牲，这些同族的死，要比他们的生更有价值。
为了让真正的王到来，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们看着面前的场景，仓田雅世能够清楚无误的感觉到，凉的身上甚至带着一种可怕的期待。
“为了即将诞生的王者去死，这是他们的荣耀。”凉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想想之前他们都在做什么，猎食，繁殖，然后睡觉，直到自己又一次饥饿才会睁开眼睛，这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枭的副手几乎是以一种不屑的语气说出这段话的，哪怕他现在事实上是在和雅世解释面前的场景。
凉察觉到了雅世的情绪变化，同时也明白这个年轻的干部正在因为这些血腥的场景而迷茫着，他需要自己这个前辈的安慰。
但是，所有话语从凉的嘴巴中钻出时却都变了一种味道，在说这些解释的言语时，他的眼神冰冷而又死寂，让雅世止不住的打寒战。
这位年轻的干部总感觉自己在与这个白发男人的目光交织时，他的眼神中除了冷酷之外还有一些更为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一种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仓田雅世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他也不敢流露出任何感情。
就在衬托着他们的黑暗中，凉过往一直十分平静的情绪在明显变得激动。
他甚至在某个瞬间直愣愣的盯着雅世的脸，直到确定这个年轻的干部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之后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你希望看到一个人类与食尸鬼共存的和平世界吗？”
“当然，这是我永远的愿望。”雅世回答道。
“我加入枭大人的麾下，不也正是为了这个宏高的愿望吗。”
“对啊，雅世，我们都是在为了创造新世界而努力，这也正是我们和黄金树中那些腐朽不堪的老东西的区别。
我们的计划会成功的，只要完美的王被孕育出来，一切的纷争就都会被结束，我们已经失败过两次了，现在，我们将迎来真正的胜利。”
凉的语速猛然间加快了，他几乎是以狂热的情绪说出以上的这段话的，紧接着，这个白发男人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了黑暗街角的一个地方。
雅世也随他望去，在浓郁的黑暗中，他看到的是一群强行遏制着自己恐惧的普通人。
在浓郁血腥气味的包裹下，他们中有不少人的面色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可怕的苍白，但是不知为何，这些普通人却没有一哄而散。
他们还在奇怪的坚持着，并且，还有不少人的怀中都牢牢的抱着一些……，枪支？
这些普通人是想做什么，他们难道企图用枪支去对抗食尸鬼吗，真是可笑！
仓田雅世忽然间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滑稽，这种嘲笑的心情甚至暂时冲散了他心头的恐惧。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凉又一次开口了。
“雅世，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群普通人？”
“我说的是除此之外的东西，雅世，不要告诉我，你的目光一直在那些愚蠢的凡人身上留恋！”
“这……”
一种巨大的惶恐，仓田雅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在害怕什么。
这个年轻的干部在过往的经历中已经杀死了许多个人，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尸山血海，他一时之间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目光只是在那群普通人中惶恐地搜索着，仓田雅世想要找到凉口中的那个除此以外的东西，他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些与众不同之物。
就仿佛是一个烧的赤红的磁铁一样，某种东西正在吸引着雅世的瞳孔，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找不到。
并且随着他的心情越发窘迫，雅世越发看不清楚黑暗中的东西了。
明明只是一毫厘的界限，可就好像是那东西的蜕变还没有完全完成一样，雅世拼尽了全力，也没有成功的剥下与真相间的那一层薄纱。
“够了。”
凉不耐烦的开口了，他的情绪明显的变得低落了下去，声音又一次变成那种熟悉的低沉危险的状态了。
“雅世，你的迟钝令我失望，不过，王毕竟才刚刚进入沉睡，他还需要时间的孕育，你现在的表现……”
白发男人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一边扫过仓田雅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是狱警监视犯人一样，他的目光已经完全成了两把赤裸裸的利刃，要剖开雅世的身体似的。
“实在是令人不满，不过，也许等到王者孕育出来之后，你就能有所改变了。”
“是的，我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仓田雅世忙不迭的说道，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如果一直让凉失望的话，会有一些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当然，你会有所改变的，我也会有所改变…，我们，整个食尸鬼的种群，都会有所改变的……”
在听到了雅世的回答后，凉在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平淡的回应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古怪。
如同面对着某个即将到来的朝思暮想之物一样，雅世可以清楚无误的感受到凉的期待，这种情绪现在已经完全凝成了实质，炙热到夜风都不能让它降下温度。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凉又一次开口了。
“雅世，你想不想知道，王究竟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