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世界馈赠

混沌的缺口被完全补上了。

艾弗森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

他呼吸着四周的清甜空气，和之前毫不掩饰的恶意不同，艾弗森现在可以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青眼有加。

宫殿中的所有阴恶目光都消失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亲近。

这种青睐当然不是凭空得来的，这是艾弗森应得的。

他亲自消灭了一场混沌的危机，彻底杀死了一头混沌恶魔，然后把这个世界的混沌缺口给补上了。

他拯救了一个世界，他是这个星球的恩人。

艾弗森完全可以这么说，他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生命的拯救者，无论其是不是人类，这并不是自吹自擂，这是这位阿斯塔特亲自创造的传奇。

他现在享受多少荣光都是应该的。

他本应该为之骄傲的。

艾弗森本应该这样，可是，当怀言者者的目光看向四周时，他却并没有如同四周人群想象的一样。

没有庆功仪式，也来不及了。

巨人的面孔上并没有多少欢乐的神情，事实上，他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平静。

但是就在这种平静的伪装下，艾弗森的眼睛中还闪烁着更多意味难明的情绪。

在外人的印象中，阿斯塔特们就是一群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他们永远都只为了自己冰冷的任务目标而战，不会被任何东西牵扯到注意力。

这是个典型的刻板印象。

它绝对不能被完全否认，连艾弗森自己都承认，当他全身心的准备去完成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确实不会因为计划外的任何因素而有所触动。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感情，不会因为那些突如其来的局外之物们而触动。

如果阿斯塔特真的是一群只会完成任务的铁石之物的话，那么为了各自理想而奋斗的大叛乱就不会诞生了。

这场焚尽浩瀚银河的恐怖战争，本就源于阿斯塔特们的不同认知，还有对这个宇宙的不同认知方式。

而在艾弗森的认知之中，人类至上、真理至上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在艾弗森的眼睛看向四周的时候，他并没有为那些破碎的艺术品而心痛片刻，华美的宫殿、堆积的金银、被无情打碎的白玉雕像，这些都无法让艾弗森有任何触动。

但是，当他看到那群疲惫到极点的人们时，艾弗森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压了下去。

并不是悲伤，也不是不甘，而是一种更为平静的存在。

艾弗森在惋惜。

如果他能做的更好一点的话……

艾弗森在心里想着。

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太多不完美之物了。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本可以让这个世界的人们在真言中觉醒，本可以让他们亲自推翻懦弱无能的统治贵族，让他们亲眼见证人类的力量。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艾弗森本可以更加坦然的面对混沌的威胁，可以不用如此急忙无措，不用直接吞噬了这个世界上的两道火焰……

面前的这个半人类与搜查官，他们身上的火焰代表着什么？

艾弗森在处理琐务的时候，他事实上思考过这个问题。

怀言者喜欢思考这些东西，喜欢思考与真相、真理相关的东西。

关于这两团火焰，艾弗森事实上有着一个极为荒诞的猜测。

那就是它们代表着这两个团体的希望，人类和半人类，又或者说是那个更为通俗的恶心称呼，食尸鬼。

这句话说出去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艾弗森一想到这个世界本身也在眷顾着食尸鬼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感觉到恶心。

但是，这个猜想确实有存在的可能。

毕竟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巧合，一个是人类中最为顽强的战士，特别搜查局的搜查官，另一个则是被变成食尸鬼的人类，被当成王者培养的男孩。

唯有他们两个在身上燃烧着火焰。

这代表什么？

寄托着拯救重任之人、世界的焦点、故事的中心……

一切巧合的就像是那些大远征时的记录者们打发空闲时写下的东西一样。

艾弗森并不相信巧合，只是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也不可能凭借一个猜想就完全断定真相。

无论这个猜想看上去有多么的真实。

那么现在，在这个世界的火焰融入自己的身体后，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艾弗森本身又会产生什么变化呢？

他张了张嘴，艾弗森试图发出声音。

在自己身上火焰越燃越烈的时候，艾弗森想要给这个世界再多留下一些痕迹。

他还有太多想要完成而未完成的东西了。

但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艾弗森才猛然间发现，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又或者是准确点来说，艾弗森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维度了，和面前的人们不在一个层面了。

虽然他们还都可以清楚的看见彼此，但是，艾弗森发出的所有声音，他们都完全听不到了。

他们甚至不能看见艾弗森正在颤动的嘴唇。

人们还都在欢呼着，他们沉浸于胜利之中。

艾弗森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脸上期盼的神情，连他们脸上的毫毛还有，最为细微的毛孔，艾弗森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他就是无法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有用的消息了。

虽然这个世界还在善意的包容着他，但艾弗森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

怀言者的身体事实上已经快要脱离这片空间了，他现在还能做的只有深深的看一眼。

艾弗森打量着四周，他现在庆幸的一点就是星际战士的记忆力很好，经过改造的超人器官可以清楚的记住周围的一切。

只要艾弗森愿意，那他甚至可以连破碎宫殿地板上的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在仔细感受着周围场景的瞬间，艾弗森的灵魂又一次和这个世界交相呼应了。

也是最后一次。

艾弗森的眼前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光芒，强烈的白遮住了一切，就像他刚刚到达这个世界时一样。

但和刚刚到达时不同，艾弗森这次并没有看见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他看到的只有被光芒包裹住的自己，看到的只有一个狰狞庞大的血甲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