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人，还是怪物
艾弗森和壁虎的战斗是场一面倒的蹂躏，最终的胜利方不言而喻。
战斗已经结束，但血水依然淌个不停。
强大的生命力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令人艳羡的祝福，但在现在，它反而成了恶毒的诅咒。
铺满了条纹瓷砖的的房屋在一开始就是一座折磨的牢笼，监禁、隔绝、拷打……，这本就是它的最初用途。
而现在，艾弗森把它使用的炉火纯青。
怀言者并没有刻意折磨他面前这个扭曲的异形，他只是冷漠的观察着这具躯体中的一切。
艾弗森没有使用那些恶毒的拷问技巧，但他也没有手下留情。
在被毫不留情的剖开的皮肤下，他看到的是一具和正常人类无异的躯体。
有时候壁虎的肌肉会突然僵硬，如同石头一样的结实肉块与肌腱绷紧在它的骨骼上，不可思议的抽搐着。
它的骨头比钢铁还要硬，哪怕是在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痉挛情况下，艾弗森也能感受到这具肉体的强壮。
这个自称为壁虎的异形，它非常强壮，甚至已经强壮的超出正常生物的范畴。
但是，它身体的基本结构却依然与人类大致相似。
它的心脏、它的肺叶，甚至是它的肠胃，一切都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差别，简直就像是按着标准人类标本雕刻出来的一样。
如果它不刻意的显露出那种扭曲畸形的状态的话，它几乎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甚至和浩瀚银河中许多星球上的变异人种比起来，它都更像是人。
一种扭曲的人类变种？又或者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可怕的意外，一种和人类过于相似的异形。
艾弗森的头脑因为新世界之谜而思考了片刻，但他随即就抛弃了这种无趣而又低效的方法。
身披破碎战甲的受祝之子，他本就扭曲变形的手掌再一次刺入壁虎的体内，锋利的指尖与异形的头骨撞击着。
在所有碍事的血肉与骨骼碎片都被撕开后，伴随着一声咔嚓的轻响，一些灰白色的东西流了出来。
在颅骨的最深处，艾弗森还可以看到一些粉红色的基团。
这是血水尚未完全流尽的，尚还残留着些许生机的部分。
自称为壁虎的异形在自己的一切都被彻底吞食之前，它灰白干瘪的嘴巴似乎蠕动了一下，但它已经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临终遗言了。
艾弗森扯下了他破旧战盔上的扬声格栅，在钢铁的阻挡下，是一张满是獠牙的嘴巴。
扭曲的手臂与利齿一同蠕动，让那些令人作呕的灰白色液体送入口中，与此同时，艾弗森也闭上了眼睛。
他仔细品味着那些记忆的碎块。
艾弗森并不喜欢吞噬这些异形的身体，但也算不上排斥。
在很多情况紧急的时候，战士们并没有过多的选择。
既然有一个探知情报的方法，那为什么不用呢？
随着那些破碎的记忆在怀言者的身体中冲撞，艾弗森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喘气呼吸声。
他本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些，两颗心脏一同变得烦躁起来，尤其是在他看到那些燃烧的恶毒场景后。
艾弗森早就可以直面死亡了，哪怕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他的情绪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身为一名征战群星的战士，如果他时刻都为死亡、尸体这些东西而感慨的话，那他估计早就彻底的发了疯。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多无用的感情，无论是在接受改造前，还是成为一名阿斯塔特后。
任意的去泼洒自己的多余情绪，这是和平时代的奢侈，而艾弗森身为一名星际战士，他心硬如铁。
哪怕是在面对考斯地下那场不公的屠杀时，艾弗森的反抗也绝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那是种理想破碎的不甘，谎言被揭穿的愤怒，还有被抛弃后的疯狂。
一种用生命去追求的东西不过只是个笑话的滔天怒火，还有猛然间发现自己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的绝望。
他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并成为人类这个种族的罪人。
和其他那些早就被混沌折磨的发了狂的战友不同，艾弗森的灵魂应该要比他们都更加坚韧，在极致的黑暗中，他依然能够平静的思索着这些。
有时候他会自问自答，甚至设想某个一切错误都未发生的美好未来。
但在绝大多数时候，艾弗森都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平静，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
这种平静只在极少数时候会被打破，例如说，当看到某些家伙已经走上错误之路，却还在为它们的愚蠢而洋洋自得时。
艾弗森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他的鲜血都要沸腾起来。
因为一种让他感到反胃的恶心。
它们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它们又怎么敢做出如此十恶不赦的行为！
食尸鬼，艾弗森早已经知道了它们这群恐怖异形的称号，但在他深入的窥探到那些记忆碎片之后，他才明白这个称呼究竟有多么的贴切。
它们可以与人类繁衍，它们可以与人类共同生活，它们甚至可以与人类共情，但是，它们却依靠食人为生。
它们明明与人类无异的。
这些可憎的变种自称它们的唯一食物就是人类的身体，并以人类惊恐的将它们视为恶鬼而自豪，当饿意上涌的时候，它们确实也就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它们歧视普通人类，并心安理得的把人类当成供它们进食的羔羊，然后以此来为自己的罪恶开脱。
它们自诩为高贵物种。
可是，它们与人类共同生活了数千年，在人类已经进入工业时代，让许多个城市都变得无比璀璨的时候，它们却依然在野蛮的茹毛饮血。
它们应该做的事情是去解决自己身上的可怕诅咒，去纠正自己的扭曲变异，但是，它们什么都没做。
它们只是傲慢的捕猎着那些可怜的普通人，用一块又一块沾满罪恶的生肉去填饱它们的肚腩。
从生理意义上来说，它们也许可以被称为某种变种人类，但是这些扭曲生命的身上显然没有一点人性的存在。
它们应该被彻底的灭绝！
艾弗森站直了身体，他已经明白自己在这颗星球上该做些什么了，也已经有了下一步行动的计划。
只要翻找到记忆中那些吊诡的细节，艾弗森就能感受到一种无名之火，它慢慢的煎熬着怀言者的灵魂，并让他感到愤怒。
一种只是皮膜坚韧一点的扭曲生物而已，人类管理者给出的解决方法却是用它们的血肉武器去抵抗它们。
多么的笨拙，多么的无能，多么的可笑。
同时也是多么的恶心。
艾弗森明白绝大多数人类官员的德性，就像是伟大战帅对泰拉议会的失望一样，他也从未对行政官僚抱有过任何期望。
他们总是会搞砸一切事情，这颗星球上的也一样。
这里的土著官员们解决不了的事情，艾弗森会帮他们解决的。
无论是那些异形，还是那些与异形勾结的可憎之人。
不过在此之前，在这个已经被血水浸透的房间中，艾弗森显然还有最后一件要处理的事情——那个满身伤疤的可怜年轻人。
艾弗森并没有刻意掩盖他的脚步声，怀言者走到了这个可怜虫的身旁，他开了口。
“我知道你醒了，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是人，还是这种被称为食尸鬼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