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世界
林敬泽出生在D市的一个小山村里，母亲在他六岁时，因忍受不了贫困生活不告而别，去了外面。留下他和年过古稀的外婆让父亲照顾。父亲也只能靠出苦力挣钱养活一家，年幼的他经历母亲离别，还要听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那时，外婆总安慰他，母亲是出去挣钱给他买好吃的。他盼着母亲给自己带好吃的回来，一等就是六年。
直到十二岁那年，母亲回来和父亲离了婚，接走了外婆。他也从那些闲话中明白了，母亲就是不要他了。于是，年幼无知的他开始对母亲心生恨意。
此后，家里只有父亲和自己两个人，好在和大伯家住邻居，平时互相帮衬，家里也不算很冷清。从小和两个堂哥一起长大，还有一个发小，逐渐治愈了他的成长。
林敬泽坐在回县城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山峦起伏，不禁想起过去，很多次他都会这样。只是这回，他脑海中还闯入了昨晚那个女孩的模样，想起她正在跟自己说话时，突然发呆，当时她是不是就想走走这样的山路，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他点开与许沐恩的聊天框，输入到家了吗，手指又停在了发送键，最终他删除了文字关掉手机。他觉得有些冒昧。
许沐恩凌晨五点半时见到了弟弟，他脸色有些不好，见到姐姐时，还是挤出笑容。许沐恩猜想是起早的缘故，和自己大同小异，她可是一晚没有好好睡觉。
“辛苦你了，这么早来接我，姐会记着你的好。”许沐恩拍拍许沐哲的肩膀。
“类似的话我都听了多少遍了，也没见你行动啊！”
许沐哲将姐姐的行李放在电动车前面的空处，又从座位下面取出布袋中装的围巾和帽子，递给姐姐：“包严实点，路上可冷了。”
许沐恩接过，开始“武装”自己，继续对弟弟说：“瞧不起谁呢，今年过年送你一个年限皮肤，随便挑。”
许沐哲得意地笑：“那我要两个，你诓我很多次了。”
“胃口真大。”许沐恩假装踹弟弟一脚，实则是在跨上车座。
见姐姐坐好后，许沐哲缓缓启动车子。村子离县城不远，电动车程半个小时就能到，许沐恩难掩激动，询问起了家里的情况。“爷爷奶奶最近怎么样，爸妈呢？”
“爸最近接了个活，去外县了。妈妈还是一样啊，就是最近轮夜班，挺辛苦的，所以是我来接你。”
“爷爷奶奶每天打打麻将，看看电视，都挺好的。”一路上，许沐哲向姐姐讲述着家里的近况，又问问姐姐在大学的事情，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家。
许沐恩没想到爷爷奶奶五点多就起来，给自己做好吃的，更沉溺于这样的爱中。想起自己初中时，小腿上长了一个囊肿，做手术那天，爷爷奶奶来得很早，还带来了热腾腾的排骨汤。那天早上他们应该也像今天一样，凌晨就起来开始忙碌。许沐恩偷偷抹了眼泪。
早饭结束，和爷爷奶奶的寒暄也随之结束，攒了半年的想念，一顿早饭时间当然说不完。但许沐恩实在很困，于是她回到房间，房间很干净，她知道是妈妈提前为她打扫好的。
醒来时，天都黑了，妈妈去上班，爷爷奶奶也已经休息了。听许沐哲说，晚饭时怎么叫她，她仿佛睡昏过去了，愣是听不着，只好留了饭给她。她轻手轻脚走到厨房热饭，在等待的过程中，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林敬泽发来的，问自己打不打王者，要不要一起玩。
她想了想，一会儿要吃饭，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游戏水平，于是编辑文字：「我不怎么会玩，就不坑你了。」
许沐恩在弟弟的影响下，偶尔也玩玩游戏，但基本上都是混，没意识没操作，输赢全靠队友。她总是安慰自己，打游戏就是过个瘾，输赢不重要。
很快林敬泽又发来消息：「我们五排正好缺一个，你打打辅助随便玩。」
许沐恩发送：「要吃饭了。」
整个白天都在补觉，再次躺回床上，许沐恩毫无睡意。她想，从昨晚怕被误解偷拍开始，因为自己不擅长直接拒绝而同意了留联系方式，和一个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成了网友。她不知道林敬泽的想法，至少她认为，他们不会有很多联系，但是收到林敬泽的邀请时，她会忽然想到昨天他出现在屏幕中的样子，想到当时自己慌乱的心。短暂相处的场景，在许沐恩的脑海中不断回放。最后排队检票时，她曾回头看过一眼林敬泽，他也在看着她，她又快速收回目光。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钱包，取出那张火车票。这张票除了带自己回家，是不是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
许沐恩不敢想象，自己会仅凭一面，就想要去了解他，想一点点靠近他。
三分钟热度定律，一定会有效应的。许沐恩这样告诉自己。
放回东西，重新躺回床上，仍是辗转难眠……
另一边的林敬泽，难得和发小聚在一起，游戏打到了凌晨两点。回到家，他惊诧地发现父亲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电视机里放着他在去朋友家之前给父亲调出来的剧。父亲不太会操作电视，他知道父亲也不是真的想看，就是想让家里多点声音。
“爸，您还没睡啊？”林敬泽说着，走到火炉边烤火。
林父往炉子里加碳，火烧得正旺，屋子里很暖和。他坐下后，看着林敬泽，神情严肃，“还这么贪玩，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吗？”
林敬泽有些不耐烦，但他知道不能跟爸爸急，他点燃一支烟，也坐了下来。他还没有答话，吸了一口烟，让自己的大脑先放松下来，缓缓吐出烟后，开口说：“爸，我才刚回家。”
“你已经毕业半年了，当保安混了半年，还要继续混吗？”
林敬泽低下头，他想逃避父亲的追问。不止父亲，任何人问他关于未来的想法，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上学也混了三年，学业没有认真对待过，一腔热忱都给了羽毛球。毕业后，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学到，专业相关的工作也不想做。初次步入社会的他，就像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炙热的风和满天的沙粒使他感到深不可测。
“不混了，过完年就出去找个安稳工作。”他很随意地说出口，应付父亲，也安慰自己。
林父听后有了些许欣慰，他继续说：“好好工作挣钱，再找个女朋友，早点解决人生大事。”
林敬泽心想，果然天下父母都一样，上学时不许谈恋爱，刚毕业就催婚。他对爸爸说：“我从哪里找呀，上学的时候您不是不让我谈吗？”
“上学就该学习，现在该谈了。”
“您可别急着抱孙子！”林敬泽无奈得笑了笑。
“爸爸就是希望你能安稳踏实地生活。”
林敬泽在烟灰缸中摁灭烟蒂，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父亲说：“我知道，您放心吧。”
临近午饭时，许母叫醒了许沐恩，并说她二十岁的人了，还这样赖床。许沐恩对妈妈强调，自己还是十九岁。许母出房间时，拉开窗帘并将门开着，许沐恩大声抗拒还是无济于事。
这应该是让很多想睡懒觉的人最崩溃的事情了。
吃午饭时，许母告知许沐恩，明天开始一起和自己大扫除，迎接新年。
“只有我们两个人，许沐哲就不用干活吗？”许沐恩盯着弟弟，他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奶奶先开口，“小哲不是学业重吗，你高中的时候你妈妈也不让你干活，奶奶和你们一起。”
“没事的，奶奶，我和妈妈来。”许沐恩当然不愿意让奶奶搭手了，大扫除活动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许沐哲朝姐姐做鬼脸，许沐恩懒得搭理他。
吃完饭后，她回房间无聊地看剧，她得养精蓄锐，珍惜辛苦劳动到来之前的最后休息时间。这时，林敬泽发来了消息：「忙什么呢，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许沐恩昨晚刚抑制住的感觉，又被他的消息唤醒，好像也在提醒自己，他不是简单的要联系方式。
她回复：「在看剧，暂时不想打。」
林敬泽回了一个略微尴尬的表情，许沐恩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又快速回复：「下次吧，这几天要大扫除。」
怎么有一种不想让对方失望的感觉！
许沐哲的敲门声，打断了许沐恩的思绪，她迅速退出聊天框，转换好表情，“找我干嘛？”
许沐哲傻笑着，“姐，你们女生都比较喜欢收到什么生日礼物？”
“给柚子挑礼物呢？”许沐恩坏笑。
柚子大名叫宋柚怡，和许沐恩外婆家同村的女孩，许沐哲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许沐哲从玩过家家起，就事事都听小柚子的。上中学开始，两人又在了县城的同一所学校，童年伙伴之间的感情在许沐哲心里悄悄变化。
许沐哲不可思议地看着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信不信爸妈都知道你喜欢柚子？”
“不可能，你们别瞎说！”许沐哲肉眼可见的慌乱。
许沐恩尽量收住笑，“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随后问弟弟，“你要表白吗？”
“不是，她过生日，我就想送个礼物，就是简单的送礼物。”
“她追星的话，你可以送明星周边。”
许沐哲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才不送那个。”
许沐恩听了又笑出声，“你还吃醋啊！”许沐哲被姐姐笑得涨红了脸。
“不让你出主意了。”他恼羞成怒，愤愤地离开姐姐的房间。
许沐恩看着弟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许沐哲表现得淋漓尽致，就只是在谈论起对方时，都藏不住那份开心与羞涩。忽然一瞬间，许沐恩也希望自己有个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