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
哈莉只是随意地一招手，像呼唤宠物一样，埃文·罗齐尔就隔着麻瓜的街道，遥遥跟上了她。
二人分别走在两边的人行道上，马路中间穿梭着很多学生家长开来送孩子上学的汽车。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之前僭越行为的懊悔——怎么能用夺魂咒操控泥巴种，去试探一位高贵的强大巫师呢？
埃文没有错过哈莉之前脸上流露出的厌恶之情，她一定是生气了。
这一发现无疑让他诚惶诚恐，深怕得失去哈莉的兴趣，没法从她这里获得使自己黑魔法更进一步的希望。
但同样的，哈莉也表现出了一些对小辈冒犯自己的宽容，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把之前对哈莉的不屑抛之脑后，埃文绞尽脑汁思考着请求哈莉谅解他的方法，又该如何讨好自己的新主人。
他的思绪全沉浸在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哈莉正把他引向人烟稀少的地方——小惠金区的郊外。
哈莉知道，埃文·罗齐尔上当了，事情全按着她的想法走。
解决一个成年巫师最麻烦的地方，就是要先防止他们用幻影移形逃跑的可能性。
她现在是没法赶在罗齐尔逃跑前，突进到他的身边迅速弄死他。
毕竟，魔力不够啊。
那就只好引他入套了。
在往后的一千年里，哈莉猎杀了无数的黑巫师，早就学会了该怎样揣摩他们的心理和想法，好让自己的追猎更加顺利。
更别说，哈莉十分熟悉埃文·罗齐尔，知道他和那些现在还被关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不一样。
他不忠诚。
埃文·罗齐尔追随伏地魔，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的个人魅力，也不是因为食死徒屠杀麻瓜的做法，只是出于他对于强大黑魔法力量的向往，而这正是伏地魔可以给他的。
那正好，哈莉就给他造一个虚幻的崇拜对象，让他深信不疑地跟上来。
他们穿过马路，终于走到了同一个方向，一前一后，离得还很远。
但哈莉没有开口说话，埃文就不敢先出声，唯恐自己再让她感到失望。
在沉默中，他们一起走过郊区荒芜的草地，一座大门上锁的小游乐园，穿越仅供汽车通行的桥下方的桥洞……
最后，来到河边一个雨水渠的出口。
巨大的水管有一人多高，安装的铁栅栏阻挡有人闯入。但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毕竟在英国这种多雨的地方，排水管在下雨后的流量，会阻止所有人逆流而上进入水渠的打算。
今天凌晨正好下了一场雨，从小惠金区各处汇聚到水渠中的雨水，正哗啦啦地流个不停，倾泻进河流中。
哈莉先走下了台阶，到水渠边上，也不说话，就傲慢地随手一指，示意埃文·罗齐尔也下来，站到她的旁边。
埃文没有感到任何不快，相反，他觉得这正是黑巫师的领袖该有的气度。
他立刻照做了，走下台阶，满心期待哈莉能够满意，给他介绍自己的机会。
这时，哈莉终于开口了。
她轻蔑地看向走下台阶的埃文·罗齐尔，这眼神中没有半点虚假：“虽然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但对什么也不知道的孩童，我总是会宽容地再给一次机会……”
这段话里完全没有谎言，可埃文·罗齐尔算不算哈莉眼中的孩童，就有得商量了。
听了哈莉的话，埃文的心放下了，自己在能打败黑魔王的巫师前确实是孩童。
他忙不迭地点头，连声感谢她的心胸开阔。
哈莉抬手，阻止他的废话，自己低声地继续说：“你知道吗？那个姓邓布利多的老巫师总是那么多疑，警戒着一切他控制不了的因素。就算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他都会派人监视。我的羽翼未满，不得不把谈话的地点选在这里……
“过来，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很好奇这个时代的黑巫师还保留了什么程度的水平。”
她的诱导成功了。
埃文心中仅剩的一点怀疑也没有了，他想不出除了哈莉·波特是强大黑巫师的转世外，还有什么能说明她是怎么知道邓布利多在监视小惠金区的。
他迫不及待地走向哈莉的身边，等待新主人的检阅。
但就在埃文走到和哈莉平行的位置，刚想转身面对她的时候，只感觉胸口一热，紧接后心也传来剧烈的疼痛。
一把由光凝聚而成的长剑，从正面刺穿了他的胸膛。
动手的人自然是哈莉，她手里正握着一把折叠小刀，用它使出了自己的招牌绝技——至圣斩。
以前的小哈莉用这把小刀拆装有兔子饲料的麻袋。但在锅炉房爆炸的时候，她熟悉的一切都和兔舍一起葬身火海了。
哈莉在离开兔舍前，随手拿走了这把小刀，现在就用它弄死埃文·罗齐尔。
她紧握刀柄，嫌只捅穿心脏还不够，又横着旋转了一下把罗齐尔的心脏和肺一起搅烂，才拔出了光剑。
埃文刚把魔杖抽出来，就一下子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
在迷离之际，他不解地望向哈莉。
他看到了她手中的光剑，这才恍然大悟。
“你……”埃文的嘴里正不停涌出鲜血，只能艰难地一个词一个词说，“你……不是……黑巫师……”
“我在这世上的位置，距离你们黑巫师最远。”哈莉俯下身，不屑地望着垂死的罗齐尔，“你们是我最厌恶的东西。”
她一脚踢开罗齐尔伸向魔杖的手，又踩断了他的魔杖。
没有在意罗齐尔愤恨的眼神，哈莉单膝跪地，一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侧过头，看着自己的脸。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小刀，把光剑横在埃文的脖颈上，但没有立刻下手。
哈莉想让埃文在死前知道她来自哪里，满足自己的复仇心。
“你就是这一切的开端，让我走向复仇之路的原因。”她冷酷地告诉埃文，“在我‘第一次’杀你的时候，我用上了你们教会我的所有方法——如何折磨、拷问、杀害自己的敌人……
“那一次，我从你嘴里问出了你的同伙，才动手杀了你。
“我先切断了你的四肢，掏出你的舌头，好拉下一套完整的内脏……之后，又用魔法保住你的命，让你在血泊里痛苦地挣扎。直到当时的我看得满意了，才连你的脑袋一起拔出了你的脊椎，仁慈地给了你解脱。”
埃文震惊地睁大双眼，对哈莉描绘的景象感到恐惧，以及莫名的熟悉。
但他立刻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点——“第一次”？
“哦……嘘，嘘，先不要害怕，还不到时候呢……”哈莉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又拍了拍，“放心，我这次并不打算这么做。我现在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正是你和同伙的恶毒，才造就了你刚刚听到的那个怪物——
“‘她’学会的残忍，可都是你们言传身教的结果。”
埃文眨了一下眼睛，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会感到熟悉，因为哈莉口中描述的画面，正是他早些时候打算操控那些麻瓜，杀死她兔子的方式。
他不禁感到愤怒——她竟然把自己和兔子混为一谈。
哈莉注意到了他的想法，但不予评价。
跟黑巫师争辩生命的价值和宝贵，那才是犯傻。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这一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毕竟，在杀了你们所有人后，我有漫长的时间，去思考我复仇方式的对错——
“我发现自己过去错的太离谱了，居然自甘堕落到和你们这种垃圾一个水平。”
哈莉凑到埃文的耳边，轻柔地说：“我发现，我其实完全用不着那么做。
“我发现，要实现我的复仇，只要告诉你一句真话，对你们这种货色就足够了——
“‘你就要死了，埃文·罗齐尔’。”
闻言，埃文的瞳孔缩小了，剧烈地颤动着。他感觉从自己的喉咙和伤口涌出的液体好像不是血液，而是无尽的恐惧。
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不，不不不……
他还有魔法，对，还有黑魔法！
怎么呢，就死在这种地方——
埃文想要拼死挣扎，想要在临死前奋力一搏，让哈莉·波特付出代价！
可他刚凝聚起魔力，张嘴念咒，快要用出一个记忆中最恶毒的黑魔法时，就被哈莉发现，干脆利落地打断施法。
光剑的利刃迅速下落，切开了他的喉咙。
剑刃的光芒四溢，扰乱了埃文体内的黑暗魔力，让即将成功的黑魔法消失于无形。
这下，埃文别说咒语了，连痛苦的闷哼都发不出，只能用双眼瞪着哈莉·波特。
但哈莉完全不在意黑巫师的最后挣扎，手中的光剑一改之前的动作迅速，现在变成了缓慢地下落。
毕竟，她还有一些话没告诉埃文·罗齐尔。
“而且，本来就用不着我多做什么。”哈莉告诉他，“有人……有一个存在，对你们的所作所为，也很愤怒——
“‘祂’憎恨你们促成这世上诞生了最年轻的死亡之主。
“所以，我什么也不用做，‘祂’会给予你比死亡更糟糕的结局。”
谁？
死亡之主？
失血过多的埃文正疑惑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到她又说了一句“记得帮我向‘祂’问好”。
话音刚落，没给埃文反应的时间，哈莉就快速挥下了光剑，斩下他的头颅。
埃文·罗齐尔眼前一黑，他死了。
下一秒，他又睁开了双眼。
他从天空坠落，底下就是无边的海洋。
周围环绕着永不停歇的暴风雨，而旁边海岛上的建筑正是——
“阿兹卡班？！”
埃文·罗齐尔震惊地说出建筑的名字。
但那里和真正的阿兹卡班看起来不一样，埃文更怀疑他还在不在现实世界——他身上的伤全好了，衣服也变成了更令他熟悉的食死徒装束。
这里的天空是纯白的，海水是漆黑的，上下界限分明。
孤悬在海中央的小岛上，一座高大的堡垒树立于此。
简单的黑色线条在白色画布上，勾勒出了名为“阿兹卡班”的巫师监狱。
埃文正从身上摸索着，刚抓到了自己复原的魔杖，就看见了一条线。
一条透明的线，散着淡淡的白光，从天空垂下，就系在埃文·罗齐尔的脖子上。
他伸手拽住了这条白线，下坠的速度立刻变缓了，这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腾起了愤怒和怨恨——等他回去，他要让哈莉·波特这个泥巴种的孩子付出代价……
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具体的方案，周围的环境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阿兹卡班的后面站了起来。
埃文心中一惊，随后想起了哈莉最后的话语。
它——不，是“祂”。
这个黑色身影比阿兹卡班这座堡垒还要高大，身上披着一件袖子缺了一块布的黑斗篷。
祂仰起头，这一张脸没有皮肉，两个眼眶中没有眼球，空洞洞的。
但埃文知道祂正盯着自己，也理解了祂是谁。
“死亡”。
这就是具象化的死亡——死神。
无尽的恐惧淹没了这个前食死徒，驱使他扯着线，想往上爬，远离海面。
但死神向上伸出了手——这只手同样也是白骨——抓住了线的上端，干脆地切断了它。
埃文落入了这只骨手中，被拎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可悲，任人摆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正是他以前折磨麻瓜时，那些可怜人的感受。
现在轮到他亲身体验了。
埃文想要挣扎，但在死神的注视下，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被拎了起来，而死神则在下方张开了嘴，里面什么也没有，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不——”埃文惨叫着，想要逃走但又动不了了，“我不想死！不——”
可他已经死了，而死神正准备给予他更悲惨的结局。
在埃文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瞥见了阿兹卡班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谁……
可他还没有看清，就落入了死神的腹中。
死神做完了这一切，就重新俯下身，爪子一样的手攀上了阿兹卡班的屋顶边缘，望向正走向祂的哈莉·波特。
“是今天吗？”死神问。
祂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又人觉得遥远。
“不是今天。”哈莉回答。
死神也没觉得生气，毕竟早就习惯了。
她走到死神面前，又无所畏惧地向祂提问，“我有事问你，为什么我回到了过去？”
“……做了交易。”
“交易的内容？”
“……不答。”
“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诅咒。”
哈莉瞪着上面的骨头脑袋，只想骂人。
这神又双叒叕在她这里装起应答机来了！
死神早些年确实和一台应答机差不多，就是总上门索要哈莉的灵魂，还偏偏就挑万圣节前夜这一天。
用不了两次，哈莉就嫌烦了，于是也开始烦祂——每年万圣节前夜祂一上门拜访，哈莉就用高密度的信息轰炸祂。
不管死神在说什么，哈莉就自顾自地谈天说地。
从霍格沃茨的教学工作谈到今年她最喜欢的电子游戏，又谈到最新的麻瓜科技，她有什么说什么，说到天亮后祂走为止。
这个过程重复了几百年，祂也逐渐变了——有一年万圣夜前夜，这神居然还学会接梗了！
你现在跟我装起来了是吧？哈莉瞪着死神，但也无可奈何。
她总不能现在跳起来，对着祂的骷髅大脸来个跳劈——嗯？
好像，也不是不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哈莉蠢蠢欲动的手，死神终于不装了。
他主动开口说话了，语速很快：“我们做了交易，你愿意付出代价，回到今天。”
哈莉立刻否认：“这不可能，你不是第一次和我谈起这个交易了。”
因此，她知道那代价是什么。
她皱起了眉：“邓布利多死的时候，我都没同意这个提议，怎么可能在一千年后又答应你呢？我不会抛弃在这一千年里建立起的一切，尤其是我的霍格沃茨！”
“我不告诉你。”死神说，让哈莉感到气恼，“这不是交易的内容。”
哈莉看了祂一会，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了。
她摸了一下脖子上自己切开的伤口，觉得时间也快到了，于是转身就走，不想废话。
“等等，还有一件事……”死神在她身后发出低语，“我想要，你的右眼。”
哈莉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死神。
“不。”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肯定不是交易的一部分，不然你早就自己拿走了——
“别想了，我不会给你交易以外的任何东西。”
她和死神也算是打了一千年的交道了，怎么不会了解祂的行事作风呢？
只要哈莉明确说不，祂就什么也拿不走。
死神也不生气，继续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提出另一项交易。如果你愿意给出你的右眼，我可以赋予你……”
祂报上了愿意开出的价码，这太丰厚了，让哈莉也吃了一惊，问：“为什么你要拿我的眼睛？”
“用来定位。你是伊格诺图斯·佩佛利尔的子孙，早晚有一天，隐形衣会回到你的手中。”死神很直接地坦白了，“我不希望再玩一次捉迷藏，更别说，你比伊格诺图斯还要难对付。”
一千年。
祂磨了整整一千年，用上了各种手段，才让这人答应了交易。
哈莉先没答应下来，保险起见，又问祂：“让我回到过去的那项交易，给了我多长时间？”
如果只有一两年，那她真的要考虑玩捉迷藏了。
“一千年。”死神回答，注意到了哈莉疑惑的目光，“别那样看我，你们凡人流传的传说就是在污蔑。我从来不会斤斤计较几个灵魂的归属，也一向来很有耐心——我只是不喜欢无限地等待，想要一个明确的期限。”
祂口中的传说自然就是《三兄弟的传说》。
哈莉满意了，点头答应：“好，我同意了，但是……”
这个“但是”，让死神伸向她的手停了下来。
祂好奇地问：“‘但是’？”
“你不能就这样取走我的右眼。”她提出了要求，“你得……做得‘自然’一些。”
毕竟，既然都回到过去了，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哈莉还是想回去把小学读完的，算是给她曾被中断的童年划一个完美的句号。
要是突然没了右眼，她该怎么和周围的人解释呢？
尤其是德思礼一家，肯定会在这件事上纠结好久。
“‘自然’……”死神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这很简单，可以安排。”
哈莉得到了死神的保证，安心地回去了。
处理了罗齐尔的尸体，哈莉转头去烦恼她的五年级期末考试——得注意别往试卷上写下属于未来的知识。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死神对“自然”这个词的理解和她想象中的有出入。
哈莉盯着面前的体检报告，尤其是被医生重点标出的那一行字，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张纸拍到死神脸上。
同时，她想当刚刚医生告诉自己的手术费用，感到特别遗憾，没把那一发跳劈从想象化为现实。
哈莉手中把玩着不知何时又回到她身边的金色饰物，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