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意识深处（上）
魔力暴动，常发生于还没接受训练、但已经展露出魔法能力的小巫师身上。
一般来说，年龄幼小的孩童身上，偶尔是会出现以麻瓜的视角比较灵异的现象，像是家中的物体突然漂浮在空中或消失不见，小孩消失后找了半天却发现就在天花板下方飘着。
这是很正常的，也相对无害，只是成长期的小巫师，体内的魔力溢出了容器，出现了逸散现象。
只有一个阶段的小巫师，身上发生魔力暴动会特别致命。
那就是差不多年满十一岁，却还没进入霍格沃茨就读的小巫师。
在这个时候，他们体内的魔力已经足够施展真正的魔法，却对如何控制一无所知，全凭本能滥用自己的魔力。
一旦情绪失控，就会对自己和周围都造成特别可怕的后果。
哈莉不了解棕发女孩一直在想些什么，她针对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魔力暴动即将发生。
女孩的心口正在涌出庞大的魔力，足以将身处半空中的两个小女孩炸成粉末，余波顺带着能抹去底下禁林一英亩的大片树林。
失控的飞天扫帚，将她们带到了禁林上空，让教授鞭长莫及。
即将脱险之时，又“极其巧合”的，发生了按理说不可能的魔力暴动。
能够依靠的只有一把即将解体的破旧扫帚。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死局。
前提是，这里真就两个普通的小女孩。
哈莉握住时分仪，对时间下令：“‘停下’！”
话音刚落，时间就如她所愿，慢了下来，但却没有完全停止。
在高空飞行的飞天扫帚，仍以十分缓慢的速度继续向前，慢如乌龟。
棕发女孩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惊恐。
她正以缓慢的速度闭上双眼，像是想逃避什么东西。
而正从她体内涌出的庞大魔力，也没有停止流出，情势越来越危险。
哈莉擦掉滴落的鼻血，罕见地感到如此无力。
十一岁的她魔力不足，没法让整个世界停止运动。
仅仅只是让她和女孩周围的时间减缓流速，就花掉了大半的魔力储备。
但如果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那也就足够了。
她松开了握住飞天扫帚的手，抛开了它。
暂时不需要这把飞天扫帚了，它现在只会碍事。
如果不阻止这场魔力暴动，棕发女孩会在摔下去之前，被自己的魔力碾碎。
接下来，哈莉要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女孩的魔力核心中。
当古希腊的哲学家提出“心脏中心论”的同一时代，也有古希腊的巫师提出了“魔力核心假说”。
“心脏中心论”的拥护者，都认为心脏才是人体内产生情感、思想和智慧的所在，而不是大脑。
而“魔力核心假说”的提出者，则是为了研究魔力的源头，也是为了方便理解，才假设在巫师的心脏中，有一个可以产生和容纳魔力的器官。
这一假说的论据和“心脏中心论”有关，此时的古希腊巫师已经发现了小巫师的魔力波动和情绪之间的关联，由此衍生出了魔力的源头是人的心脏。
在那个黑暗的时期，当一些离经叛道的古代巫师取出了心脏，却发现心脏在体外无论怎么折腾，都不能产生魔力；而当他们活生生剖开“志愿者”呢，在胸腔里也找不到任何头绪。
无奈之下，古代巫师只能假定心脏中存在一个巫师还找不到的器官，这就是这个假说的源头。
随着解剖学研究的发展和之后的明令禁止，中世纪的欧洲大陆对心脏的认知卡在了这一阶段，同时代的巫师也是一样。
哈莉有幸地（她自己觉得用“不幸”来形容会更准确些），亲身接触过魔力的源泉。
她在这方面的认知，远远超出巫师社会的普遍理解。
魔力核心是存在的，只不过并不存在于巫师的肉体，而是在人的心脏对应到自己灵魂的位置。
它也并不是巫师假设的魔力源头，更像是一个阀门。
将来自真正“源泉”的魔力引入巫师的身体，同时将这股魔力沾染上巫师自身的颜色，之后储存在巫师的肉体中。
而魔力暴动的本质，就是小巫师失控的情绪，让这个“阀门”的流量突然猛增，引出了无法控制的庞大魔力，冲垮了容纳魔力的肉体。
她们正在进行缓慢的自由落体，时间不多了。
哈莉摒除杂念，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的意识触角，触及女孩的魔力核心。
就在这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下一秒，哈莉就落到了平整的地面上，脚踏实地。
这是一个明亮的白色世界，随处可见飘渺的云雾状的白色蒸汽，好像还没构成具体的事物。
辽阔的空间向着远方无限延伸，一切都是白色的，干净、明亮。
除了一个方向，在那儿更往前的遥远地方，哈莉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周围一片寂静，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这里是魔力核心的内部，意识的深处，梦境的底层，生与死的交界……
迷离幻境（Limbo）。
这里对巫师社会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神秘的地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传说。
生者本人只有临死前，能以意识体的状态来到这里。
哈莉是比较特殊的例外，她在现实世界的定位，非常靠近这个状态。
她曾多次进入过迷离幻境，但来到普通巫师的迷离幻境，这还真是第一次。
一切都是未知数，在这里她也没办法借助平常帮忙回忆的几个老办法。
她要赶在自己的记忆褪色之前，找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阻止魔力核心的失控。
于是，哈莉小心翼翼地向那个不和谐的黑点走去。
可当她刚往那边跨出一步，小黑点突然就放大了数倍，变成了一个小圆，好像这一小步让她走出了十几公里的距离。
她没有感到惊讶，迷离幻境没有现实世界的那套规则，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时，旁边传来了孩童牙牙学语的声音。
哈莉转头往那边一看，就看到了身穿婴儿爬爬服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摆弄着她的玩具。
周围的雾气勾勒出了具体的事物，她们身处一间装扮可爱的小房间里。
一切都是白色的，墙纸上的卡通图案、防止幼儿乱爬的围栏、铺在地上的软垫、各种各样的早教玩具……
白色围栏的另一侧，雾气凝成了两个模糊的人形，哈莉想应该就是女孩的父母。
小房间里，似乎只有哈莉和那个小女孩是真实存在的。
哈莉能想象出，在真实记忆中，这个小房间有多么的五彩斑斓，多么的温馨可爱。
她不了解为什么迷离幻境让她看到这一幕，但这应该就是一切的开始。
这场雪崩的第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