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相馆

我本只是想照张比较正式的相片。那心愿仅此而已。

……

学校的小相馆坐落在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虽然店门口每日都是人来人往，可他们中的大多数却并不留意这处在最角落的那一撮小小店面。小相馆，它的存在是为了留住时间，可它在时间中却也最遭人遗忘……

哎，我想我并不是个乐天的人，堆积在我身上的某种忧郁气质就常常使我显得不近人情。我总是想尽可能地避免社交，好像时刻都要提着一桶冷水要去浇灭那过剩的热情，也不论那热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我都一概浇灭，不留后患。可是似乎任谁都会有得意的时候，雨过天晴时人总是最为自在，伴着云端那七彩的虹，我就像晨兴的蜜蜂和刚破茧的蝶。嘿！就连我这种阴暗的人那时也曾那么自在地飞舞着，好像哪里都是花丛，到处都是蜜。

“时间呀，请停一停”，这想法一如Faust的那份誓约。那一刻我想：去照张相吧，照一张比较正式的相片！

我与小相馆就是这样邂逅的，仅仅是一个突然的决定，仅仅出于这样一个念想：“它在这，我想去。”

可是读者朋友们哟！万不可像这样被生活中的小确幸冲昏头脑，相信烟花不冷，花开不谢。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初入小相馆，我本只是想照张比较正式的相片。那心愿仅此而已。可谁又料到这小相馆的服务竟分为证件照和生活照两个大类呢？刹那间，我仿佛触到某种惊人的东西，冰冷、坚硬，又叫人畏惧。我好像触到了一种强力的秩序，不可名状却又力量无边，仿若当头一棒令人无比委屈。我看见人们在此相馆自在不违和，我看见蓝色底布静静垂落如水面。那惊人的蓝色底布哟，它竟一如朋友曾经发出的那个令人惦念的视频，在那类似的相馆里，她静坐在那同一的蓝布前面。一切仿似往日重现，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如是重重地袭来，我好像回到了某段并不存在的过往，在那属于友人的过往中惊人地现身。我见那友人笑着哭着风度翩翩，连那种种意识好像也变得清晰可视。那一刻，我似乎理解了什么，又似乎损失了什么。我否定着，嫌恶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忧郁感在突然产生后又急剧蔓延，它爬遍相馆，爬遍友人，爬遍我……

回过神来，这惊人的一刹之感竟有如永恒的孤独，那一瞬，我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过去和自己都仿若流沙滑走。在某种古老的威严下，我只是双目失神、若有所失……

我为何要来这里呢？我明明只想照张相片，但似乎来错了地方。我就这么被推上一个焦点处，人人都在等我做出一个决定。他们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更不知道时空曾在此间相馆发生错乱。我灰溜溜地走了，说价格太贵；我与身边人言笑，不言实况。

果然，我这种人还是不太适合去到相馆，我太格格不入。

……

记得更前一段时间，我与舍友游步学府公园。我嫌他一路拍照走走停停，就嘲笑他说：

“回忆应该留在脑中，相片是不懂滤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