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信息无障碍社会

——《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22）》代序

李宇明

中国正在修筑三条无障碍道路：机场、高铁、高速公路和村村通工程、城市无障碍环境建设，修建起交通无障碍的现实之路；5G、互联网、物联网、智能手机等广泛应用和户户通广播电视、宽带网络广覆盖，修建起电波传输无障碍的电信之路；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与信息特殊人群沟通、人与机器沟通等，修建起信息无障碍的语言之路。现实之路、电信之路和语言之路，构筑起国家新征程的宽阔大道。

大力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以实现汉语方言区、民族语言地区和特别行政区的信息沟通无障碍。国家认同、文化传承、教育普及、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等，皆与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推广关系密切，语言之力，语言之利，不可低估。今日，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仍然意义重大且任务繁重，在西部地区、农村、民族地区仍是具有“攻坚意义”的重点。要结合乡村振兴战略抓推普，用现代信息技术助推普，依靠教育从根本上解决推普问题，通过推普帮助改变个人的精神风貌和地区的社会经济面貌。还要帮助港澳地区的民众学习普通话，帮助台湾同胞了解普通话和规范字，以减少内地与港澳、大陆与台湾地区的信息沟通障碍。与此同时，更要重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普及质量，特别是提升教育、政务、新闻出版、窗口行业等重点领域、重点人群乃至全民的书面语水平。在中华民族形成、发展的数千年历史上，书面汉语发挥了重要作用，汉族在与多民族相互交往和共同生活生产中，在共同使用汉语（特别是书面汉语）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共同的文化基因和集体记忆，形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随着有声媒体的发展，口语的作用逐渐重要起来，但是在普通话普及率已经超过80%的今天，高水平地使用国家通用书面语，应成为推广国家通用语言的重要任务。

通过精准语言服务，构建与信息特殊人群沟通的“信息无障碍”通道。我国正在步入老龄化社会，全国有149市已进入深度老龄化阶段。老年人语言器官逐渐退化，眼耳手脑逐渐笨拙，运用现代语言技术能力较弱，需要全社会有“语言适老化”意识，帮助他们过好老年语言生活。随着人口流动，农村人不断来到城市，这些“农民工”或“新市民”，由于语言能力和信息获取渠道等原因，需要社会给以特殊的语言服务。随着中国的发展，外国人也不断到中国来，他们在中国的学习、工作、生活、游览等，也需要得到语言帮助。因听障、视障、智障等而导致的语言障碍者，需要通过语言康复维持其获取信息的神经生理通道，需要通过手语、盲文教育等建构获取信息的手段，需要主流社会利用各种媒体向他们提供分众化信息，帮助打破信息孤岛的封闭，分享社会信息和中华文明。在疫情、灾难、事故等突发事件中，信息特殊人群可能成为容易受到伤害的弱势人群，需要特殊的应急语言服务。

人类正在进入信息时代，语言载体不仅有平面媒体、有声媒体、网络媒体，而且这些媒体正快速融合为多模态的融媒体。人类交际方式更多采用“人-机-人交际”。人工智能的发展，有希望使计算机获得人类的语言智能，机器翻译、机器文摘、机器写作等都已进入实用阶段，社交机器人、智能助手将成为人类的语言交际伙伴。如此时代，必须把人与机器的无障碍沟通问题提上日程。要全力支持语言信息处理的发展，抢占语言智能的制高点；要及早开展信息化教育，提升人对语言智能的观念适应和行为适应。

除此之外，通过国人的外文教育和海外华文教育、国际中文教育等，方便中外信息沟通，减少中外信息交流障碍，这也是信息无障碍建设的一个方面。构建信息无障碍社会，是“书同文”历史传统的现代提升，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语言重任，是现代化强国的一种指标，应成为我们的自觉追求。

（本文原载于《语言战略研究》202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