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核实
那是星期六的晚上。
大约是晚上八点，我们躺在被窝里闲聊。
除了正在准备高中入学考试的百合子，剩下的四个人，我和孩子爸爸，圣子和千春，正随意地聊着天。在大家都沉默不语的一瞬间，一直趴着听我们讲话的圣子开口了：
“高木会拉我裤子的拉链。”
“什么？”
我一下坐了起来。
“拉拉链，然后呢？”
“扯内裤。”
“扯了内裤，然后呢？”
圣子将手伸向自己的屁股，做出把手伸进内裤的动作。
我一时语塞，忍不住想哭。
孩子爸爸抱着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千春一言不发。
圣子可能也察觉到了大家的反应，把头躲进了被子里。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走出卧室，等我回来时，圣子和千春都睡着了。
我和孩子爸爸来到客厅。
“我们找教育委员会吧。”
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为了防止其他孩子受到同样的伤害，我们决定跳过学校，早点采取行动。
周一，我在校门外和牵牛花班的其他家长打了招呼，把圣子的遭遇告诉了他们。
“太过分了！圣子现在怎么样？”
“我陪你去教育委员会吧。”
大家都这么鼓励我。
“为了防止这种事再次发生，还是把事情公布出来比较好。”
也有家长这样建议。
市教育委员会在市政府大楼旁的一栋建筑里。我和小爱妈妈到了之后，被带到了只能坐下四五人的狭小会议室里，接待我们的是市教委的畠山科长。
打头、摸胸、手伸进内裤，我把圣子讲的三件事都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您女儿说的？”
做着笔记的畠山科长似乎之前并不知情。
“我们会马上跟校方沟通解决的。”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畠山科长的电话。
“高木老师已经不教圣子了，而且不再是牵牛花班的班主任。他不会再接触儿童，所以您可以放心让孩子上学了。”
“这么快就解决问题，真的太感谢了。”
“我们想再确认一下事情的经过，您能来一趟学校吗？”
我被告知要等学生们放学后再到学校，而孩子爸爸尚在出差，还未回来。
“我也一起去吧，我有点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去。”
在一旁听我打电话的大女儿百合子陪我去了学校。我和百合子、圣子三人来到学校，在办公室前遇见了牵牛花班的另一位班主任健太老师。他是一位大学刚毕业的青年男教师。
“老师，我们想看一下教室，方便吗？”
“啊，嗯，请便。”
我还没有向圣子确认她是在哪里被侵犯的。我暗暗想，如果健太老师听到圣子亲口说出自己的遭遇，他可能也会对她多照顾一点。
校舍的地板和墙壁都使用大量的木材装修而成，我们穿过明亮的走廊，来到西北角的牵牛花班的教室前。无论是走廊这一侧，还是庭院那一侧，教室的窗户都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但在整个校园里，来往于这里的人并不多。
进入教室之后，右边摆放着桌椅，是平时上课的区域；左边有水槽和冰箱等，是开展手工活动的区域。手工区域里有一处用帘子围起来的地方。
“圣子，你说老师捏你胸了，那件事发生在哪里？”
圣子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左边用帘子围起来的地方。
这时，双手一直环抱在胸前的健太老师开口了。
“但那天高木老师并没有和圣子独处过。”
圣子开始用力地拔头发。她的脸涨得通红，满头大汗，然后指了指风琴的方向。
“是吗？有这种事吗？”
健太老师带着怀疑的口吻说。
马上就到和畠山科长约定的时间了。看着不知所措的圣子，我对健太老师说了一声“她好像不太舒服”，就带她离开了。我让她和百合子在保健室等着，自己一个人去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伊地知校长、角田副校长、畠山科长等四人已经坐下等我了。
“劳您特地跑一趟，真不好意思。那就让副校长来说明一下学校的调查结果吧。”
在畠山科长的催促下，角田副校长拿起牵牛花班7月7日的课程表。那正是圣子控诉被摸胸的日子。
“这一天有家政课，不存在高木老师和圣子同学两人独处的情况。”
至于其他控诉，“高木老师否认了，学校这边也无法核实情况”，副校长如此说道，结束了说明。
“怎么能这样……”
校方仿佛和所有问题摆脱了干系，这和我的预期南辕北辙。正当我困惑之时，高木老师和健太老师走了进来。我开始直接向高木老师发问。
“我女儿说你捏了她的胸，你真的没有那么做吗？”
“没有。”
“但我女儿回家之后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我没有，我印象里没有这种事。”
“她还说你让同学们坐在你腿上，挠他们的痒痒，大家都很不喜欢这样。”
“有时候孩子们会靠近我，希望我关注他们，我就会挠挠他们，这只是一种增进亲切感的肌肤接触，其他孩子都很喜欢这样。”
问到泳池旁打头的事，高木老师也坚持说“不记得了”。
“好像打过腿吧。”
坐在最边上的健太老师替高木老师说话了。
“那是要求同学们抱腿坐的时候，圣子的腿没有并拢，所以就敲了一下她的腿，让她注意。”
市教委的两位工作人员只是默默听着学校的辩解。
一对六，作为控诉方的，只有我一人。
无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市教委，都没有认真对待我女儿的控诉……
我明明有很多事想问，一时间却被剥夺了提出疑问的气力。
“后天我们打算开一场临时家长会。”
角田副校长还特别强调说：“家长会讨论的内容已经定好，为了圣子着想，我觉得您最好还是不要提起这个话题。”
准备离开的时候，高木老师凑近我说：
“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
也不知道他是在为何而道歉，我无力地点头回应，便和在保健室等待的孩子们回家了。
第二天，牵牛花班的家长们都收到了以伊地知校长的名义发布的临时家长会通知。
“开学至今，我们尽力尊重各位家长的意见，努力做好教育工作，结果仍给大家带去了不安与困惑，未能得到各位家长的信赖。为此，本次家长会将对现状做出说明，并与大家共同商讨今后的工作。”
至于把高木老师换掉的事，通知末尾只是简单附上了一句：“另，该教师从今日起不再担任牵牛花班的班主任。”
虽然高木老师被换掉了，但学校并没有承认圣子遭遇侵害一事。如果校方的主张符合事实，那圣子就是在撒谎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咨询石坂老师。
“突然不穿裙子了啊……如果反复说自己被打头、被摸胸，那圣子的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看来，石坂老师也不认为圣子是受人影响或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