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章节
第三章下海南/天赐奇才
来到社里,叶社长正在为课题经费着急。因为要揭示改开放中的阶层关系,就必须有大量的数据作依据。得组织和培训各省的调查人员。而眼下的经费,只够凑个零头。闲聊中,谢社长说他在日本访问时遇到一商家,急需编程人手,想找中国公司对接。这事BJ的文化界很有兴趣,希望能办一家公司为文化和社科项目筹些经费。过几天会有一个专门的研讨会。说着,把一叠材料摊到桌上。我捡起来看了几页,插嘴说:
“能不能把对接公司拉到上海来办?这样我们课题的经费就有指望了。”
“哦?你在上海有人手吗?”叶所长关切地问。
我很有把握地说:“论营商环境,上海优于BJ;论技术条件,交大计算机系的力量也足够了。”
“那你交大有人吗?”叶社长日本去了一趟,好像能够抓住对接公司的关键了。
“就是因为有,我才这么说。”我很有把握地回道。
“你说的是谁?”
“徐建,盎力公司发起人,计算机系高材生。””说起交大,我如数家珍,那是我常去的地方,是刊物稿源的富矿区。
社长听了很高兴,他拉来的项目自然希望留在上海。只是从日本回国时先去了BJ,随便说起,就让BJ的同仁看中。他不懂,以为计算机项目自然属于清华。听我这么一说,便振奋起来,当下决定让我即刻跟交大联系,看看能不能派人一起去BJ参加讨论会。
我拨通交大团委书记的电话,说有要事相商。之后,便赶去交大。
交大团委书记是我的朋友兼作者,我到团委办公室,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后要求见徐建。交大赫赫有名的公司叫盎力,而它的创始人就是徐建。我虽未见过他,却早有耳闻。据说他带领计算机系的学生发明了一款排版卡,跑了十几个省推销,为学生会赚了几十万,从此出了名。徐建敲门进来时,我吃了一惊,竟然是名学生!一米七左右的个儿,白净而清瘦的脸庞,笑容中总像带着几分嘲弄。我起身迎上去,跟他握了握手,便把叶社长的那份资料递过去,说明来意并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找了个座位坐下,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又翻到第一页。
团委书记认真地问:
“这个项目怎么样?他们想成立个对接公司,你们系干得了吗?”
只见徐建眉毛向上一挑,笑着,说了句:
“没问题,十分把握,不是九分!”口气里是在说,这不是小菜一碟么。
我喜出望外,赶忙插上一句,问:
“那你有时间跟我跑一趟,到BJ参加一个关于这个项目的研讨会吗?”关键是项目带头人,我心里想。看上去徐建有兴趣并且信心十足,我转头朝向团委书记,希望他帮我加把力。
“反正你就是等录取通知,人家杂志社难得求我们一次,你帮个忙!”毕竟是朋友,果然很给力。我充满谢意地向书记点了点头。
“我有空。我可以全身投入。”徐建满口答应,“不过”,他若有所思地说:
“就营商环境来说,上海的确比BJ好。但当下,最好的地方既不是BJ,也不是上海。”
“那是哪儿?”我和书记都愣了一下。
“是海南。编程在上海,注册在海南,订单和成品都用传真往来。”徐建稳稳地说。
那时,计算机编程还是新鲜玩意儿,多数人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这种跨时空的生产方式,不是内行是万万想不到的。既享受了特区的宽松政策,又利用了上海的技术优势。
几天之后,叶社长、我、和徐建一起飞往BJ。讨论会上,除了文化界的几个熟人外,还有清华计算机系的老师。会议由叶社长主持,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叶社长把项目带到BJ,已开过一次,那次的方案是把公司建在清华园。长久以来,科研和文化活动的经费都是由国家拨款的,现在许多地方已经开拓出从市场获得经费的路径。所谓以文养文、以医养医,以科研养科研。但文人经商资助科研还是崭新的尝试。
我继续发挥会场上的发言特长;徐建则有商场和计算机的两项专长,加上HAN省刚刚建立,政策环境无与宽松。我们的海南方案虽然出人意料,遭到不小的阻力,但最后还是赢得了多数人的赞同。同样,筹办公司的重任,也就落到了我和徐建的头上。而且,原来由财大气粗的清华出资的提议也被撤销,我们拿到了项目,却丢掉了注册资金。我和所长陷入新的困局。反倒是徐建不以为然。他说没关系。凭这个稳赚不赔的项目,去了海南再解决注册资金也是有把握的。我心里一阵疑惑,他是要空手套白狼吗?我感叹:这个学生堪比神人那!
回到家里,我宣告要去海南出差。家里的事由太太看着办。办日本的事已经在进行中。我还说,既然决定离婚了,就不要吵了。吵来吵去,都是为了要过下去。不过了,还吵什么?太太不作声。我知道,太太不回家,是因为我在;我出差,多少也是因为她在。互相见到都觉得烦心。两人早已分床。现在我走了,她乐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我知道,这些年,她交际甚广。家里吵成这个样子,外面有个把人有什么奇怪!我也想婚外有个人,没机会罢了。
第四章南下的列车
临出发前,徐建打来电话说,他要等日本的一个回音。说据他后来了解,日方是专做转包生意的。自己并没有厂家。他觉得不踏实,已托人去面谈。要我先行一步,熟悉一下环境,找找门路,把注册的渠道打通。我真心佩服,还是学生,就这么老道,将来还了得!
列车向南飞驶,我坐在窗口,思绪万千。想起也是在火车上,幼年的我跟随母亲一阵在BJ,一阵在上海的来回奔走。听叔叔阿姨们说母亲坚持要与前夫复合而和父亲离婚,单身一人在BJ。出差时,时间短的,把我托给同事;时间长的,放在上海外婆家。现在想想,该有多辛苦!
列车员推着点心叫卖着从我身边走过,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电影般地闪过当初与太太的相恋。
她叫肖敏,我们在拉练途中相识。记得那是一次雨夜里的奔袭演习,机电局机关鬼使神差地与手表厂的队伍编在了一起。雨中路滑,有人摔倒,后面的人一个个也跟着绊倒在地。而我就恰恰匍匐在她身上。我抱歉地把她扶起来,而她脚踝受伤,不能行走。黑夜里,娇小的身材依偎着我,我趁势把她搂在怀里。青春的波涛在胸中奔涌,跳动的心和滚烫的唇,那是雨夜里轰轰烈烈的吻。我扶着她站在路边,等着后边的收容队和医生。以后便是不停地约会。我们曾边走边聊,徒步几十公里到海边看日出,也曾在夜幕降临时,挤在外滩的长凳上。那时的上海,人均4平房才算困难户,连个接吻的私人空间都没有。外滩成了理想“恋爱角”。黄昏时分便一凳难求。一条石凳要挤进三对恋人。坐不下就一人坐着,另一人站着。朦胧的夜色成了保护神,青年男女们尽可以释放彼此的激情,互相激发却又互不干扰。记得还有一次在西郊公园,密林中,她要我给她,正在紧要关头,窜出一个中年人,挥着相机硬是讹去30元钱。她一直很旺盛,结婚后,把个内裤做成前方开档,像鞋带一样可以抽开。晾衣时被我母亲看到,只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就走开了。她还是手表厂学毛选积极分子,也爱写点东西让我改。她表现出对理论的兴趣让我惊喜。我承认自己是被她“拿下”的,她对厂里的小姊妹直接这么说。我一度是她炫耀的资本。她的父母本能地讨厌干部子弟,由于父母的反对,她曾不断反悔,而我那时便大把地脱发。人们说女人恋爱时,智商为零。其实,何止女人!
我们的关系从生第一个孩子起开始变坏,后来孩子夭折了,她吵着要离婚。可是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我担心孩子太小,没有同意。这次是真的要离了。我只要孩子,除此之外,我不会回头。我知道,她不想要孩子。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有过一段婚姻,尝过一次初恋,有了一个孩子。虽说失败,也终有所获。我对婚姻近乎恐惧,今后再也不踏进这个门槛。
火车的一声长鸣把我从思绪中唤醒,摇晃的车厢让人们昏昏欲睡。我想到,这次南下,也许又是一次冲动。想到过去的冲动每每被人利用,而但当时的我不仅不知道,还引以为自豪,认为自己富有牺牲精神。现在,我又冲动了,这次对吗?这次放弃有名有利的科研项目,下海经商会被利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