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隐秘
魏忠贤和王体乾在门外商量着对付东林党的事情,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汪文言,狱卒出身,穷困潦倒。还是个以“监守自盗”而出名的人,有前科,名声不好。
按照道理来说,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能迅速让这种人上钩。
然而汪文言在进了锦衣卫诏狱之后,竟然扛过了威逼利诱,还扛过了严刑拷打,最后还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这就有点儿难办了!
魏忠贤和王体乾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才好。
屋子里,朱有教坐在椅子上听着小太监给他念奏章,自己的脑子却早就已经神飞天外,开始考虑别的事情去了。
这些奏章,一般可以分为三大类。
一类是外臣们相互拆台、相互攻击的。有东林党跟阉党们对着骂,有内阁的派系之间的权力较量,还有一些找存在感的浙党、楚党的零散人员。
另一类是不内斗,但是要给皇帝找事儿做的,比如那个奏请裁撤驿站、削减驿卒的。还有要跟皇帝讨论儒家学说的。
还有一类就是寻常的问候。
朱有教自己也做不了主,干脆不听。
朱有教心里现在想着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心腹,或者是找一个能够跟皇后张嫣那边搭上线的中间人出来。
作为皇帝的身份,要在宫里头找一个自己人。在没有头绪、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临幸某个宫女或者女官,再许诺给她封妃子。
一旦成为了皇帝的女人,以后不但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因为皇帝没有子嗣,容妃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一旦有了儿子,那以后儿子做太子,自己甚至有可能做皇贵妃。
就算顶替不了张嫣的皇后正宫之位,那么以后作为下一任皇帝的生母,话语权也是极大的。
作为入宫的人,她们最好的道路就是这。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朱有教最后被架空了或者是被天启等人给贴出来了替身的真相,这个被朱有教临幸过的人,也只能跟着倒霉。
所以来说,一旦被朱有教临幸了,那么这个人基本就只能跟朱有教绑在一起了。
朱有教一直找各种机会,旁敲侧击地、讨价还价地用各种手段要魏忠贤给他解决“传递香火”的问题,也就是这个原因。
小太监念了大半天,终于将奏章都给通读了一遍。
朱有教回过神来,看看魏忠贤和王体乾还没有回来,就没话找话。
“你叫什么名字?在司礼监担任何种职务?”
小太监躬身回答说道:“回皇爷的话,奴婢刘若愚。因为擅长书法,所以被李宗主介绍来司礼监担任内直房经管文书。”
朱有教眼皮抬了抬:“哦?书法不错?还是专门管理文书的。所以说,这些奏章上面的批语,其实都是经由你手的?”
刘若愚说道:“皇爷,一般是厂公、李宗主他们拟定好批语,然后由奴婢书写!”
魏忠贤不识字,更不怎么懂书法。李永贞等人已经是太监中的“官”了,还要帮魏忠贤处理很多事情。所以司礼监真正动笔的,就是这个刘若愚。
朱有教勉励道:“你很不错!”
“跟着厂臣他们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说完,朱有教就见这刘若愚突然一脸的担忧和哭笑不得的样子。
但是刘若愚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止住了。
朱有教知道有问题,自己先起身走到门口处,贴着门缝听了听。
外面,魏忠贤正在郁闷地说道:“汪文言死了,咱们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指证一下。不然就只有对那姓顾的、姓袁的、姓周的严刑拷打,弄成屈打成招了!”
“但是这样一来,不能让人心服啊!”
王体乾急忙说道:“最好不要屈打成招!这些东林党的魁首们,都是硬骨头。动刑只会让他们名望更高。”
“咱们是要诛他们的心,打压他们的士气。可不能做适得其反的事情!”
魏忠贤说道:“真的会适得其反?”
不能让人心服不说,还会起反作用?
魏忠贤有点儿懵了。
王体乾说道:“八十年前,有一个叫杨继盛的疯子……”
魏忠贤打了一个寒颤:“你别说了,咱家听过这个传说!”
王体乾闷闷地说道:“这不是传说,这是真的!”
八十年前,杨继盛被打入大牢,并且进行了严酷的拷打。被打的皮开肉绽、伤筋断骨。半夜里疼的睡不着觉,杨继盛就摔碎瓷碗,用手拿碎片割腐肉。肉被割尽,筋挂膜,他又用手截去。
后来,看管杨继盛的狱卒差点儿疯掉。
事情传扬出去之后,杨继盛的支持者们士气大振。杨继盛不但名流千古,还被人在家乡立了祠堂,后任的皇帝亲笔题词。
如果对这几个东林党人动手,只怕又会造就几个新的杨继盛出来。
“现在是对付东林党的关键时刻,最好不要再去这么刺激这些人了!”魏忠贤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去刺激这些疯子的好。
朱有教偷听了一会儿,见这俩人没有回来的意思,就放心地掩上门回来。
“你为何刚才那副模样?你是害怕朕不能说话算话,还是担心厂臣他们妒忌你?”
不就是说了个将来不会亏待你吗?
用得着这个样子?
刘若愚看朱有教这么问,再也绷不住了,当场跪倒在地:“皇爷饶命!奴婢只想安安静静地渡过余生,不敢奢望皇爷厚待!”
“诶?”朱有教倒是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你帮着朕批复奏章,这么大的功劳,朕还反而要亏待你不成?”
刘若愚哭丧着脸说道:“皇爷,谈敬功劳更大,但是皇爷却在苏醒之后把人给打发去了内库值守。还是放置几位先帝爷遗物的库房……”
内库也分很多种。
如果是放置皇帝御用物资,或者是宫里吃穿用度的物品,那么对于看守的太监来说,那就是个肥差。
但是看管几位先帝遗物的库房,不但没有什么油水,有可能好几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谈敬?”朱有教说道,“你仔细说来,他到底有何大功劳?朕怎么亏待他了?”
刘若愚惊讶地问道:“皇爷前几天落水,这身体无恙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