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就在斯宾塞感慨之际，林宸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书桌，那上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瓶子，其中是已经消耗掉一半的净魂药剂。
看样子，当初被林宸拒绝后，斯宾塞仍旧尝试了自己破解炼药法的秘密。
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魂炼法是茜黛菈的独创，除林宸外，世界上的其他人或许有能窥探到其中门径的，但要说真正掌握的人，绝没有！
林宸看着病榻上有气无力的斯宾塞，犹豫了许久，缓缓问道：“老先生，你会恨我吗？”
斯宾塞摇了摇头，作为练药师，他知道的那种独特技法意味着的是什么，想要藏技是人之常情。
况且他和林宸本身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是交易罢了。
斯宾塞自知给不出合适的价码，又说不动对方的心，怎么能怪罪林宸呢？
斯宾塞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林宸发出请求：“小友，我知道这门秘技对你很重要，我也不再强求你将其教给我，你能当着我的面演练一次，让我了了这个心结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对于斯宾塞的请求，茜黛菈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一切全凭林宸决断。
“也许他只是想套我的话，然后再偷学呢？”
“他可是炼药大师，说不定看一眼就能掌握……”
种种不好的揣测从林宸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但很快，他说服了自己。
“真是的，是在这个异世界呆久了吗？我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于用最坏的心思揣测别人了？”
林宸做出了选择，从储物戒之内拿出了一片饱满的兰魄幽蕨叶片。
这一极品的药材出手，斯宾塞瞬间察觉到不一般，那浓郁的药香和灵魂气息，绝非凡物。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斯宾塞一双深陷进眼窝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病榻前的年轻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宸开始使出魂炼法，绿色空灵的灵魂力从他身上缓缓冒出。
这是服用过两次净魂药剂的效果，让林宸的灵魂力在增强的同时变得更加的凝实。
只见那片兰魄幽蕨在林宸灵魂力的裹挟下缓缓升入空中，随着灵魂力的渗透，其中的药物精华被萃取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蓝绿色的小球。
病榻上的斯宾塞瞬间激动起来，他小声的喃喃自语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想到？”
魂系药材娇贵无比，若使用其他方法，稍有不慎就会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轻则药效减半，重则整锅药都不能再用了。
用灵魂力来炼药，多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居然就是正解！
很快，林宸施展完毕，将萃取出的精华导入了一个玻璃瓶中。
“斯宾塞先生，这就是我老师传我的独门绝技，您如何评价呢？”
斯宾塞的身体早就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起来，那颓败的样子瞬间消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斯宾塞仰天长啸道。
就在这时，留在屋外的众人听到房间里动静，立刻冲了出来。
管家正想询问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却看到斯宾塞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到了地板上，对着林宸行了一礼。
紧接着，斯宾塞当几把管家叫到身前来交代道：“老伙计，你跟着我一辈子了，等我死后你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我的遗产就分给那些照顾我的仆人们吧，另外再给这位小友一些报酬。”
眼看斯宾塞交代起后事来，老管家一下子就慌了，他连忙打断自己的主人说：“老爷您说什么胡话，您不会死的！”
斯宾塞老怀大慰的摇了摇头说：“谁能逃过死亡呢？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心结终于了了。老伙计你和这位小友留下，见证我的最后一程吧。”
随后斯宾塞将除了管家以外的所有仆人赶出了房间，林宸也让两位女仆在外稍微等候。
随后，斯宾塞拿起了剩下的半瓶净魂药剂一饮而尽，紧接着又从戒指内取出一株灵魂系的药草。
在老管家和林宸的注视下，磅礴的灵魂力从这位一生倔强的炼药师身上散发出来。
他一口气喝下了所有的药剂，完全不顾虚不受补的风险，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就是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爆发出所有潜力！
很快，灵魂力包裹着那株药材开始了萃取，出乎林宸意料的是，斯宾塞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或许是幸运女神在暗中眷顾这位孜孜不倦的求道者，林宸意识空间里的茜黛菈也感叹道：“这个老家伙好生厉害！”
随着萃取的结束，斯宾塞将药液导入一口炼药锅中，趁着势头开始了炼药。
“小友啊，我一生膝下无儿无女，也没能留下传承，感谢你在我生命的尽头替我了结了遗憾。”
“这个炼药锅是最顶级的炼器师打造的，陪伴了我大半辈子，等会儿它就是你的了。”
对于斯宾塞的临终馈赠，林宸心中情绪复杂，说不出话来。
而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已经掏出了手绢擦拭因流泪而通红的眼睛。
斯宾塞最后炼制的是一种安魂药剂，他生平炼制过无数次，绝对不会失手。
很快，炼药锅的温度下降，从中透出阵阵扑鼻的清香——安魂药剂成功了。
有魂炼法的加持，这就是斯宾塞生命中最完美的作品。
斯宾塞就这么坐在炼药锅前看着自己最后的作品，留下了满意的笑容。
透过雾气，这位炼药师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斯宾塞·阿纳鲁克，出生于东部地区的一个普通凡人家庭，十五岁因具有魔法天赋被一所学院选中，走上了魔法师的道路。
十八岁，年轻的斯宾塞首次接触到炼药，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迷上了这一行当。
在随后的人生里，他夺得过炼药大赛的冠军，击败过上门挑衅的对手，还曾被选招入王都为国王炼药……
晚年，斯宾塞决定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投入到一项千古难题中，那就是灵魂系魔药的炼制。
但他遭遇了失败，所掌握的各种炼药法都没能有太好的效果。
尽管如此，他仍旧在不断尝试。
半个月前，斯宾塞在拍卖会上偶然嗅到了那一滴改写他命运的药水，随后的故事就都知道了……
人生走马灯放映完毕，斯宾塞最后说了一句话：“能倒在炼药锅前，真是一种浪漫。”
话音刚落，那副瘦削的身体便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老爷！”
管家嚎啕大哭，扑到了斯宾塞的身上。
……
三天后，一场简单到极致的葬礼开始了。
斯宾塞没有家人，只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前来吊唁。
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的身影显得颇为扎眼，正是林宸前来悼念这位令他敬佩万分的炼药师。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斯宾塞选择了为林宸隐瞒魂炼法的秘密，将其奥义带进了坟墓里。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个答案。
即使是高傲的茜黛菈也给这个素昧平生的家伙以很高的评价。
“若不是我肉身已毁，而他又年老已逝，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对手……或者朋友。”
在葬礼结束后，老管家按照斯宾塞生前的吩咐将那口高级炼药锅送给了林宸，并且还带来了一份意外之喜。
老管家在整理主人的遗物时，发现了大量有关炼药的笔记，不想把这些一起埋葬，便想到了林宸。
“小伙子，这些笔记价值非凡，拿去卖说不定能让我的晚年生活过得更加滋润些，但那就太对不起和我相伴一生的老爷了。”
“送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家老爷的智慧蒙尘。”
林宸接过斯宾塞的笔记，那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一位炼药大师的真传！
林宸心中既感且愧，他想起了当初在交易所内斯宾塞宁愿拜师也要学到魂炼法的场景。
于是乎，林宸对着正在入土的棺椁行了个谢师礼，作为最后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