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死战咸池烽（九）
“退了！回纥大军退了！”
城墙上，唐军士兵们发现关墙下回纥军队正在逐渐撤退，已经爬上城墙的回纥士兵成了牺牲品，很多人丧失斗志竟是直接选择从高耸的城墙上跳下去。
实际上回纥士兵的战斗意志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要不是怕退回去被督战队杀死他们也不会一个劲儿的向前冲。
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是要给自己带来利益而非让自己送命，当劫掠的成本大于能够带来的回报，那么处在侵略战争之中的士兵士气将会无比脆弱。
其实草原匈奴政权很少有能正面攻破中原政权城关的记载，大多都是绕行千里，从中原王朝最难以防备的山川河谷险地偷偷进入洗劫。
可这样的方式注定了他们无法真正长期正面作战，没有稳定的后勤补给和兵源，他们往往只能洗劫一番然后原路返回，等待某年大雪饥荒时再来劫掠。
也正是如此，回纥，这个新建立的草原政权其本质和原本的匈奴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回纥入侵大唐也正是受到吐蕃皇帝赤德祖赞的挑唆，回纥与吐蕃的协议是一旦拿下甘州将陇右分为东西两部分，两家则平分其领土。
如今陇右乃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把控这里就等于说找到了一条致富财路，以后无论是欧洲商品流入还是大唐贸易流出他们都可以从中攫取利益。
按照李泽安熟知的历史，陇右地区的确在安史之乱后被吐蕃人霸占，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安史之乱未起，吐蕃人率先入侵，回纥还原地反水。
这样的局面一时让李泽安也不敢断言今后走向。
听见士兵们高喊‘回纥人退了’，周武抹去已经遮挡视野的鲜血，在这么冷的天气下他的手刚一触碰到鲜血，鲜血便凝结成冰状掉落。
“退了...退了...”
此刻周武已经有些站立不稳，身侧，唐军士兵看到周武摇摇晃晃想要去扶，可这一扶却是带着三个人全部摔倒。
此时咸池烽内存活的守军不过三千多人，能战的也不过千人左右。
其实迡赫达如果再让手下士兵继续发动进攻，说不定此时还真能拿下咸池烽，可他此刻也无法知道唐军守军的具体情况。
甚至迡赫达一度以为是又有新的唐军赶来支援了，否则这些唐军怎么可能就像杀不完一样。
持续一天一夜的这一战让回纥大军伤亡过万。
也不得不说迡赫达的小心机，还好此时是夜晚，如果是白天，这些来自各个部落的回纥士兵看到前方如此严重的伤亡恐怕早已作鸟兽散。
黑夜带来恐惧，也带来隐藏。
五万回纥大军硬生生在咸池烽下耗掉两万人，而从始至终咸池烽的守军都没有超过六千人。
唐军士兵用顽强的毅力守住了咸池烽这座重镇，看着褪去的回纥士兵，所有唐军士兵此时心中都不免升起一股难言的豪情。
看着败退回来的士兵，迡赫达此时甚至不敢面对那些部族将领，他调动剩余的千余甲士驻扎在自己的大帐周围。
不少部族将领开始集合向迡赫达大帐赶去，在此战之前迡赫达曾承诺他们此战必胜，破关之后任由各族自行劫掠他们才会在攻城战中如此卖命。
可此刻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自己带来的部族士兵还出现大批量的死伤，他们此刻就要找迡赫达讨要个说法。
大帐之外，两侧数百未参战的甲士分列两旁，只不过在这般大雪下能有几分战力就不好说了，不过肯定比这些被下了刀的部族将领要强。
“迡赫达，今天的损失你要怎么赔偿我们！先前你答应的现在都无法兑现！”
“就是，我部这么多好儿郎都战死在这里，你要给我们个说法！”
大帐之内，这些部族将领虽然被没收了佩刀可依旧没有给迡赫达留一点面子。
草原之上实力为王，他们不会尊重一个带领他们打败仗的将军。
迡赫达面对众怒此时只得忍气吞声，一旦他将这些人得罪，那之后他连一点翻身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迡赫达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都安静一下，难道今天战败是我的原因吗？你们看看外边的大雪，这是天神还在休憩没有护佑我们，要是没有这场大雪咸池烽就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我本可以不下令撤退的，可战士们连梯子都爬不了，我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才让战士们撤回来，难道我这也有错了？”
可是迡赫达的这番说辞并不能说动帐内众人，他们要的其实不是解释，也不是道歉，而是利益。
“那你说，我们这么大的损失该如何补偿！”
“就是，我们的人不能白死了。”
看着帐内群情激奋，迡赫达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狠下决心道：“这样，你们每有一个战士战死，我就在王庭给的补偿上再加给你们一头羊，这羊我自己来出！”
迡赫达的这个承诺可以说是大放血了，两万人阵亡那可就是两万头羊，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听到迡赫达给出的解决方案领头几人还有些不满，可下一刻都被迡赫达的眼神吓退不再言语。
迡赫达的眼神就仿佛在告诉他们如果不接受这个方案，那么其他一切都免谈，想着外面那些甲士，这些部族将领也怕如果迡赫达此时发狠，将他们全部困杀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希望将军您能信守承诺，那下一步我们是继续进攻还是？”
迡赫达提问道：“你们谁去前线了？”
两个将领举起了手。
“唐军的情况如何，你们告诉大伙。”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道：“唐军应该是不行了，退下来的士兵说很多带伤的唐军士兵都上城墙守城了。”
迡赫达点点头：“那好，这下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胜利就在眼前，诸位一定不能放弃！等明日我们再战！”
就在这时，一名部族首领疑问道：“可是，我们的箭矢快用完了，原本今天该到的补给好像还没有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