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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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阿斯塔波之危(上)

作为古老吉斯帝国的血脉继承者,鹰身女妖之子,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向来为此而骄傲。

他有着宽鼻子、黑眼睛、琥珀色皮肤,吉斯人独有的红黑相间的直发梳理上油,在他的头顶高高立起。

阿斯塔波有上百个奴隶商人,他是最有影响力的其中之一,他和他的家族掌握着庞大的资源和人脉,他在蠕虫河风景最好的地方拥有一个只属于他的小岛。

傍晚时分,阿斯塔波展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为远处的金字塔披上了一层华美的外衣。每一块红色砖石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

格拉兹旦躺在游艇的软榻上,享受着清凉的晚风,轻柔的音乐,和炖红章鱼浓汤。

他啜饮葡萄酒,托卡长袍上的金流苏在风中摇晃。

河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格拉兹旦原本不打算理睬,但喧哗声越来越大。

他抬头一看,一艘带着彩灯的游艇从他身边滑过,船头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长发随着晚风飘扬,河岸上的男人们跟着她的船走,就为多看她一眼。

格拉兹旦也来了点兴趣,他命令船只调头,跟上了那艘游艇。

两艘船越靠越近,女人也发现了他,她回过头,对着格拉兹旦嫣然一笑。

她好美啊!格拉兹旦怔怔的看着她,移不开眼睛。

女子身着一袭自由贸易城邦常见的白丝长裙,身段苗条,凹凸有致,金褐色的卷曲长发在晚风中如波浪般起伏,雪白肌肤在夕阳下闪耀着比金字塔更美丽的光芒。

她有着二十岁的美丽容颜,三十岁的成熟风姿,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美的如同天上的星星,或者蓝钻、夏日晴空、风和日丽的大海的颜色……在彩灯的映照下,她的眼睛美的令人心醉。

“你好。”女人的面颊嫣红动人,“夜色下的阿斯塔波可真美。”

格拉兹旦愣愣的点头:“美,很美。”

女人被他逗笑了:“我是潘托斯的安妮丽塔。”

“我是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格拉兹旦加重自己名字的读音,“我乃是鹰身女妖之子,你应当听说过我的家族。”

安妮丽塔保持微笑:“阿斯塔波最富盛名的家族,无垢者的培育者,我听说过。”

格拉兹旦注意到,安妮丽塔胸口垂挂着一根蓝宝石项链,上面的宝石有孩子的巴掌那么大。

而她的白丝裙之所以如此闪亮,是因为上面用金丝银线绣了无数的花卉植物。

格拉兹旦心中暗自赞叹,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家境富裕,品味也高雅奢华。

不过潘托斯在传闻中,本来就是富商聚集的城市。

两人就金字塔、蠕虫河和斗技场聊了聊。

格拉兹旦喜悦的发现,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比如他们都喜爱雄伟壮观的金字塔,热爱在河中泛舟,也喜欢在斗技场下注。

从谈话中,格拉兹旦知道了这位小姐是跟随兄长一起来的,她的兄长做丝绸、香料、宝石以及龙骨生意。到这里来的目的就和大部分人一样,购买奴隶。

等到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

格拉兹旦终于发出了他的邀请:“我在不远处有个小岛,景色秀美,还有一个只属于我的小型斗技场。你可以和我一起过去,享受美酒美食和其他乐趣。”

安妮丽塔欣然同意。

………………

看着两艘游艇联袂远去,斯壮说:“等到了明天,这小子就会跪下来请求小麦嫁给他了,到时候你这个哥哥可千万别露陷。”

“为什么是我?”保罗恼火地说,“我怎么看也不像个富商,而且那男人有十几个老婆,你居然要小麦嫁给他?”

“就算不嫁给他,也不会嫁给你。”斯壮嘲笑他,“虽然我主拿掉了我身上的奴隶印记,但我主赠予我的力量令我不同于凡人。

我比你更不像个富商,那群奴隶贩子用脚趾头也能认出我是个有主的祭司。

而不管是祭司还是牧师都是没有家人的——起码明面上绝不会有。”

保罗说:“我一点也看不出你哪里不同。”

“因为你是个瞎子。”斯壮跨上马背,“大部分人都是瞎子。那群奴隶贩子也是瞎子,只不过他们见识的多了,比你聪明一些。”

保罗跟着斯壮,趁着夜色,把绑在马背上的水桶一个个倾倒进他们能触碰到的所有水井。

水桶里面装着的水呈现浓重的血色,由斯壮的鲜血和药水混合而成。

等所有的水桶都倒空后,他们来到蠕虫河的上游,这里的水流比下游浑浊湍急,没有河中小岛,也无法驾驶游艇,因而十分寂静黑暗。

斯壮仔细观察附近,没找到巡逻骑兵。

这座城市已经和平了太久,天上繁星点点,远处金字塔的阶梯上亮起了丝绸彩灯,奴隶主们忙着纵情享乐。

没有人会来攻击这座城市,普通劫掠者打不过无垢者,就连多斯拉克人在科霍尔留下辫子后,也不肯再面对无垢者军团。

想得到这座城市,他们就得不走寻常路。

斯壮叮嘱保罗:“等到明天凌晨,我就会浮起来,你必须赶在别人发现之前,把我捞起来带回去,明白了吗?”

保罗沉默地点头。

斯壮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走进了河水里,一直到连胸口也浸在水下。

然后他用刀子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在保罗的注视下,斯壮连同他流出来的鲜血,只在河面上方停顿了一会,就被湍急的河水覆盖住。

蠕虫河继续奔腾向前,保罗凝视着河流,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大声地鼓动。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加入斯壮,只是他无处可逃。

但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

保罗爬上马背,马儿轻轻踏步,然后在主人的催促下越跑越快。

他很快就回到了船上,阿斯塔波原本就不算特别大的城市。

斯壮售卖货物得来的钱财都还放在船舱里,所有想要行窃的小偷都得到了和原船员一样的下场。

这些可怕的传闻使得这艘无人看守的船舶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保罗不同,斯壮允许他从箱子里拿钱。

他点燃蜡烛,张开皮制口袋,抓了一大把金币,他要的不多,只要去瓦兰提斯,或者魁尔斯的船费,再加一点点生活必须的花销费用。

小麦在奴隶商人那里快活,一想到一点,他又开始难受。

但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现在斯壮沉在河底,没人管他,他只要在凌晨以前上船,从此就和他们再无瓜葛。

他可以去科霍尔,去诺佛斯,去罗拉斯,或者去遥远的伊班岛。

只要能摆脱他们,保罗愿意去任何地方。

他打包好行礼,回过头看着放在墙角的油亮黑石——一切不幸的起源。

保罗决定要把它们丢到海里去。

他只有一只手,没法抱起整个箱子,幸好斯壮没有卖光船上的所有货物,他从箱子里找到一件丝绸长裙,把黑石堆放到裙摆上。

这些石头比他想象的重的多。

保罗累的气喘吁吁,才把裙摆堆满,他尝试着把它们打包背起来。

“你该回去把斯壮捞起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

黑石统统滚到了地上,保罗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孩子。

小家伙歪着头看他,湛蓝色的眼睛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快去。”他命令道,“做你承诺的事。”

保罗说不出话来。

孩子见他不言也不动,就向他冲过来,保罗立即躲闪,但对方的速度比他快太多。

………………

泽诺动了动手脚,没有一只手不太方便,但高大的躯体弥补了这一点。

他一旦进入普通人的身体,那具身体和灵魂就会彻底破碎,但保罗不会破碎。

所谓纯洁的灵魂,就是可以跟他挤一挤,呆在同一个躯体里的灵魂。

在古老的年代,有人称之为“神降”,也有人管这种人叫“圣者”,他们大多是纯洁年幼的孩子,成人少的可怜。

“我可以暂时保管你的身体。”艾欧说,“但你不能离开太久。”

泽诺爬上甲板,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了蠕虫河的上游,一来一回浪费了太多时间,斯壮已经被河水冲出去老远。

等泽诺把昏迷的祭司从河水里捞出来,丢到马背上,带着他走过红砖街道时,璀璨而透明的晨光已经洒在了金字塔的红砖上。

几个巡逻骑兵打着呵欠从他们身边经过,对两个湿漉漉的佣兵毫不关心。

安置好失血过多,需要休息的祭司,泽诺抓紧时间洗刷了一下自己。

一个没有仆从的潘托斯商人是失败的,他理应被成群的奴仆和守卫围拥,出门在外或许是个好理由,但不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所以早在数日前,斯壮就在海边租下了一座宅院,并在其中准备了足够多的奴隶仆从。

泽诺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金边贝壳纽扣的黑色丝绸长袍,镶嵌着黑珍珠的黄金腰带,脚上是一双亮紫色的软底鞋。

一个奴隶帮他把头发染成深蓝色,另一个奴隶把胡子染成亮绿色,很快一个打扮浮夸的潘托斯商人闪亮出炉。

手上和脸上的疤痕无法抹去,但可以用化妆加以掩饰。

断手就更好解释了,任何人都可能发生意外。

泽诺用镜子照了照自己,寻找着不足之处,最后他认为,只要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别调查他每一个奴仆的来源,别调查他的船只,那他就不会发现这是个骗局。

等到太阳高升,艾欧第二次催促他回去时,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终于带着小麦,以及一车的礼物来请求他的会面。

他们在会客室相见,高高的天花板,白色大理石墙壁,这间海滨住宅宽敞,明亮,奢华,除了价格高昂没别的缺陷,起码现在格拉兹旦完全相信了他是个富商。

“亲爱的哥哥。”小麦脸色红润,满面笑容,她认出了泽诺,恭敬的垂下头颅,“我爱上了格拉兹旦·伊·达拉罗兹大人,恳请您的成全。”

格拉兹旦谨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面目严肃,在相貌上和安妮丽塔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在他面前不敢多说一句话。

难怪活泼可爱的安妮丽塔在她长兄面前如此拘谨,格拉兹旦奇怪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或听说过对方,不然他一定会记得。

格拉兹旦艰难的弯腰,胖肚子令这个动作有些困难:“我们倾心相爱,我会给安妮丽塔最美好的生活,和最为诚挚的爱,请把她嫁给我吧!”

泽诺用最挑剔的眼神打量这个粗壮肥胖的奴隶商人,他和小麦站在一起,生动演绎了何谓美女和猪猡。

“你们认识了才多久?居然就要结婚?安妮丽塔,你要明白,我们本来应该今天就离开。”

泽诺说,“但因为你的任性,我的货物不得不在船舱里继续忍受炎热,死人可卖不出好价钱。”

“我是真的爱他,哥哥,请您原谅我吧。”小麦紧紧握住格拉兹旦的胖手指。

她的手指在发抖,格拉兹旦握紧她颤抖的小手:“尊敬的兄长,我有妻子,但认识了安妮丽塔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妻子只是块染色的石头,安妮丽塔才是真正的蓝宝石。

我愿意解除和妻子的婚姻关系,让安妮丽塔当我唯一的挚爱。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我保证,安妮丽塔的孩子们会得到我最多的财产。”

“你什么也没法保证。”泽诺冷淡的说,“如果你死的早呢,我可不是在诅咒你,但安妮丽塔比你年轻的多。

根据你们的习俗来看,只要你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你最年长的儿子起码也有十多岁了吧。

等安妮丽塔生下你的儿子,他们早就长大成人,到时候你一死,寡妇和小孩可竞争不过成年人,而我又远在千里之外。

你为了安妮丽塔废除与你夫人的婚姻关系,并不会让你的儿子喜欢我妹妹,只会让他们怨恨她,说不定还会伤害她。

我不能把她嫁给你这种男人。”

“我可以现在就写下遗嘱。”格拉兹旦连忙说,“我会保证她的安全,我的儿子们都住在金字塔里,安妮丽塔可以住到蠕虫河中的小岛上去,他们不会见面的。”

“你是在侮辱我妹妹吗?”泽诺的声音更冷漠了,“你们的金字塔才是家族最重要的财产,象征着家族地位,你说你只要安妮丽塔,却连你的家门都不让她进?

安妮丽塔,你可以放开这个男人的手了,凭你的美貌和我的财富,我甚至可以把你嫁给一个国王——一个比他更有钱更英俊的男人。”

“可是我只爱他。”小麦苦苦哀求,“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连命也不要吗?”泽诺沉下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的妹妹。”

格拉兹旦下定决心,虽然这一定会为他招来麻烦:“我让安妮丽塔住到金字塔里,让我的儿子们住到小岛上去。你看这样如何?”

“还有你的女儿们。”泽诺说,“我要你的金字塔里只有安妮丽塔一个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