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樱花草（12）

一句话，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就连董老爷都用一种意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

董月娥变了脸，用手指着南锦衣道：“姑娘将话说清楚！莫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污人清白。”

“污人清白？你配吗？”南锦衣击掌，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冲了进来。

男人不顾柳韩山在场，直接抓住了董月娥的袖子：“你这个毒妇，竟然连自己的丈夫都杀！”

见女儿受辱，董老爷扣住男人的肩膀，借助内力迫使男人松手。

“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女儿动手动脚。”

“老岳丈不认识我了吗？”男人撩起头发，见董老爷脸色泛白，呵呵一笑，跪在柳韩山面前。

他叫李鹤，是原李记棺材铺的少掌柜。

他与董月娥是在十年前认识的，那年董月娥十三，他十五，二人于元宵灯会上一见钟情。那时，李家的生意如日中天，不止是安平县，就连附近几个县城里的百姓都来他们家订棺材。董家的生意平平，全靠着李家的帮衬得以维持。

董李两家商量好了，待董月娥年满十八便为他二人举办亲事，可没等到董月娥十八，李鹤的父亲就因病就去世了。

那年，李鹤刚满十八，一夜之间被推上了少掌柜的位子。

李鹤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英年早逝，作为一个纨绔子弟，他压根儿不懂得如何经营棺材铺。底下的那些人欺他年少，没用半年，就把一个偌大的棺材铺瓜分干净。

此时，董家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且在安平县中有了一席之地。作为董家的准女婿，李鹤前去董家求助，却被董老爷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李鹤心中明白，董老爷这是嫌弃自己，于是发愤图强，以期东山再起。

他变卖了家中能够变卖的所有东西，却被对方摆了一道，不仅没等东山再起，反而变得更加落魄。母亲因为这件事深受打击，没几日也病故了。

无处栖身的李鹤再次找到董家，却被董老爷命人用棍棒打了出来。

好在董月娥心疼他，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为他在附近赁了处院子。也是打那天起，他们二人开始背着董老爷偷偷来往。

他们原想着，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董老爷就算再不情愿，也会认下他这个女婿。那知董老爷心狠至此，明知女儿怀有身孕，却强迫她喝下汤药。

那药极其凶猛，不仅伤了孩子，更伤了董月娥的身子。

得知此事，李鹤跪在董老爷面前，恳请他将女儿嫁给自己，他愿意一生一世护着月娥。

可董老爷并未被他诚意的感动，而是为董月娥另选了一门亲事。

那个人是谁大家都知道。

董老爷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他家境贫寒，便于掌控，只要董老爷一句话，他就会乖乖留在镖局里做他的上门女婿。把女婿看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不用担心女儿过门后受气。至于孩子，寻个日子，从本家亲戚那边过继一个即可。只要孩子姓董，是不是自己的亲外孙，董老爷并不在意。

起初，董月娥并不同意这门亲事，经常背着董老爷与找李鹤商量，可商量来，商量去，李鹤也拿不出一个好主意。迫于董老爷那边的压力，董月娥只能与人成亲，可大婚之夜，她是灌醉了新郎官留宿在自己房中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虚，李鹤还拿出了一系列证据，其中便有董月娥大婚当天穿的那件红肚兜。

贴身衣物被当众展览，饶是董月娥脸皮再厚，这会儿都羞得要滴出血来。

原以为三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可事情却出了变故，李鹤察觉到董月娥与那人产生了感情，为了留住董月娥，他开始逼迫董月娥做出选择。

说是选择，但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选择他。如果董月娥选择了那个人，他就把二人之事捅出去。董月娥迫于无奈只能就范，两个人商量了许久，才想到了那个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托镖计划。

那趟镖原就是个空镖，是不打算运送到目的地的，接镖人和接镖的地址都是董月娥随便选的，这也就导致官军在帮忙护送镖物时一脸迷茫。因为接镖的地址是义庄，而护送的东西是批珍贵药材。这药是捎给死人吃的吗？

由于此事古怪，官军还特意着人调查了一番，可看守义庄的是个老人，他也说不清那些东西是谁寄来的，且寄来的目的是什么，加上箱内都是寻常药材，不值什么钱，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李鹤告诉柳韩山，所谓的流匪是他与董月娥安排的。他们并不是什么流匪，而是一些游手好闲之徒，只要给钱，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他们是跟着镖队上京的，并非京城人士，即便当地的官员要查，也查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个计划本是天衣无缝，哪知正巧遇上了换防的官军，且领头的还是个遇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将军，他不仅救下了镖局里的镖师，把镖物护送到了地方，还把奄奄一息的董月娥的丈夫给送了回来。

为了除掉这个人，他跟董月娥也动了很多脑子，几次下手均未得逞。就在他盘算着进行新的计划时，他发现董月娥另有相好的，且那个人还是董老爷为她选的。只等她的夫君离世，她便可以以续弦的身份嫁与那人为妻。

李鹤不甘心为他人做嫁衣，找到董月娥要求她推掉那门亲事。董月娥不依，二人起了争执，他脸上的疤痕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是被董月娥用花瓶砸的。

董月娥见他满脸是血，以为他死了，便以他上门纠缠自己为由，找到董老爷，请他帮忙处理。董老爷唯恐女儿受牵连，连看都没看，就让镖局里的镖师将他拖出去埋了。

亏得那些镖师敷衍，也亏得埋他的那个地方有野狗，那些野狗循着血腥味儿用爪子扒开了埋着他的土坑，将他从里头拖了出来，让他在阎王殿转了一圈儿捡回来半条命。

李鹤说着翻起衣袖，在他的胳膊上还留着许多咬痕，那些咬痕都是野狗留下的。

李鹤知道自己无处可去，拖着残躯来找南锦衣，他本是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却被南锦衣救了过来。她之所以救他，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当着众人的面戳穿董月娥的真面目，将她绳之以法。

说完这些话，李鹤直接将手伸了出去：“杀人偿命，我李鹤愿意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