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青丝（2）

“大人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世上能有这么厉害的雾？”

“这世上有没有这么厉害的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万两赈灾银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柳韩山盯着那份卷宗：“我要你把那几个幸存的官兵给我带回来，不是雾怪，就是人怪。”

“当然是人怪，那白雾再怪它也是白雾，它用不着银子啊。”秦邺道：“只是这事儿吧，咱不好查。”

“怎么不好查？”柳韩山合上卷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些赈灾银是他们自己吞的。”

“大人英明！”秦邺竖起大拇指。

“不是大人英明，是大人觉得这事儿必须要查。”柳韩山站起身：“十万两白银，堆到库房里也是一座小山，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让这十万两赈灾银消失地无影无踪。”

“大人这话没错，可属下请不来人啊。属下就是个小捕快，人家是官军，人家能乖乖跟我来这县衙嘛。”秦邺靠在门上：“与其让我去请他们，大人还不如治我一个办事不力的罪，直接把我关起来。”

“我找几个人跟你去，明着不行来暗的。”柳韩山眸光微动：“就是硬请，也得把他们给我请回来。”

“真硬请，大人不怕得罪兵部的人？”秦邺眼里有了光。

“吏部，工部都在这里了，我还怕多一个兵部吗？”柳韩山轻叩桌子：“十万两赈灾银，兵部那些老家伙巴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才不会因为这个来难为我。去吧，有事儿我担着！”

“嗨！就等大人您这句话呢。”

秦邺一闪身走了，柳韩山重新打开卷宗，将前前后后发生的那些事儿过了一遍。

朱大人之所以认定陈山他们与赈灾银有关，是因为翁美玉死在了事发地附近，且银子丢失后，陈山，翁美玉的师傅以及她的那些师姐，师兄们全部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用朱大人的话说，一定是别有用心的藏了起来。

除了朱大人的推断外，还因为幸存官兵的证词。他们证词相同，都说在事发前遇见了陈山他们，且陈山表现的对那些赈灾银很有兴趣。且不说这件事没有佐证，即便有，也不能证明赈灾银失踪就一定与陈山他们有关。

几个江湖艺人，还没有那个胆子去抢劫赈灾银，尤其还是数量巨大的赈灾银。这么多的银子，他们要藏在哪里才能不被人发现？整整十万两白银，带着不方便，藏着不安心，就算轮流看管，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作为商人，柳韩山最懂的就是钱。

富人不怕变穷，因为在他们还富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掌握了赚钱的，用钱生钱的技能。即便落魄，他们也能在落魄的生活中找到东山再起的机会。穷人害怕变富，尤其是一夜之间的暴富，他肯定会炫耀，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让那些昔日瞧不起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发财了，不穷了。

就算陈山的师傅能忍住，陈山能忍住，他的那些师兄弟们能忍住吗？

都是穷人，都是小半辈子没见过银子的人，他们不可能忍住。

从赈灾银失踪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对方却没有丝毫行动，这不正常！跟江湖艺人抢官银比起来，柳韩山更倾向于另外一种推测——陈山他们已经被灭口了。

可陈山他们是被谁灭口的？

倘若灭口，他们的尸体会在哪里？

据朱大人所说，他们是在案发后一个时辰内到达的现场，在这一个时辰内，他们既要转移官银，又要布置现场，又要处理尸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满心疑惑，柳韩山打开了地图，从地图上锁定了安平县的位置。

出事的地方是个三岔口，除掉他们来的那条路，剩下的两条，一条是官道，直通安平县城。一条是小道，通往一个小丘陵。丘陵附近有不少村子，若是将官银运往村子，势必会引起更多人注意。还有一条，顺着原路退回，经由密林到达河上，而后经由水路，将十万两赈灾银藏匿或者运送走。

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需要很多人手。

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天而降，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官军！

除非运送赈灾银和偷窃赈灾银的是同一批人，只有官军押解货物不会引人注意，也只有正在押送的官军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他们一定有个接头的，而这个接头的充当了指路，隐匿官银和最终灭口的任务，至于没有被灭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隐匿在官军中的内应，这不仅是官吃官，还是连环局的官吃官。

柳韩山盯着地图，盯着盯着就感觉胃疼，这胃一疼，就想到了南锦衣给他做得那些药膳，想到药膳，就想到了南锦衣。

可看了看时辰，距离午时尚早。

轻叹口气，柳韩山用力按住腹部，坐回原处。

县衙外，粥摊老板被吓个半死，举着汤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活了四十几年，还是头一次看见长尾巴的男人，且这个男人凶得很。

“我问你话呢，你这瘦肉粥里怎么全是肥肉？”

“我这瘦肉粥一向如此！”粥摊老板颤巍巍地回答，尽管他的头低着，可架不住那双眼睛不听话，老是瞄向男人的尾巴。

男人的尾巴藏在衣裳下，是一条很大的黄尾巴，毛茸茸的，像是根大扫把。要不是他给客人盛粥的时候勺子掉了，要不是他捡勺子的时候因为好奇多看了眼，他也不至于因为害怕就缩在这里。

男人脾气不好，听见老板这么说，一个巴掌下去，将眼前的桌子劈成两半儿。老板心疼自己的桌子，举着勺子就站了起来。他不是不怕妖怪，而是跟妖怪比起来，他更怕自己这个小粥摊儿被妖怪给毁了。

“大爷，您行行好，您放过我行不行。大不了，我再送您一碗瘦肉粥。”老板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哀求着：“不不不，不是您之前喝的那种，我给您现做，我让您看着我做。我这是小本儿买卖，经不住您折腾。”

“你怕我？”男人凑到老板面前：“你怕我，不敢糊弄我。那他们呢，活该被你糊弄吗？”

老板一瞧，得，这还是个行侠仗义的妖怪。

可该说的话还得说啊。

老板双手抱拳，继续求着：“您误会了，您真的误会了，不信您问问他们。来我这里喝粥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这瘦肉粥里是有肥肉，且煮得不如人家黏糊，可我这价格便宜，还不如别人半碗粥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