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青丝(16)
“朱大人真是这么想的?”楚云峥收起扇子:“我与朱大人相识多年,怎么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
“信任?你我之间只有利用何来信任?”朱大人不屑道:“楚公子有话就说,不用支支吾吾。”
“瞧把朱大人给紧张的。”楚云峥很随意地坐了下来:“我只是来瞧瞧朱大人,顺便给朱大人送个药。还有,我要提醒朱大人,千万不要小瞧了柳韩山。”
“柳家嫡子自然不敢小瞧。”朱大人拿出一套新的衣服套上:“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将他牵扯进来?若是找个其他人,这事儿早就解决了。”
“早解决了不一定就是好。”楚云峥拍打着扇子:“总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接下来怎么办?”朱大人问:“他们已经怀疑我了,尤其是柳韩山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她看人的眼神就像你一样,我总觉得她不是一般人。银箱已经浮上来的,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去查。十万两白银,不是那么容易藏的。”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楚云峥道:“谁让你把官银藏在自己家的?”
“那可是银子。”朱大人道:“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我知道是银子,而且是官银。”楚云峥闭着眼睛:“你府衙里也有官银,你就不会用那些官银将这些脏银给洗了吗?”
“洗?”朱大人睁大眼睛:“如何去洗?总不能让我把这些银子都给敲成银块儿吧。十万两,就算要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朱大人这是在跟我装傻吗?”楚云峥睁眼:“朝廷的赈灾银没了,可朝廷的灾民还在等银子救命,朱大人就不能凑请朝廷,先将府衙里的库银给放出来吗?”
“放出来就把银子给洗白了?”朱大人越发迷糊:“凑请朝廷,朝廷一定会准,可万一这银子有去无回呢?你让我拿什么去补这些库银?用那些赈灾银?那我忙活了这一圈儿是图什么?图个当官为民的好名声?”
“名声自然是好的,可库银不见得有去无回。”楚云峥提示道:“赈灾不一定非要银子,米粮也好,朱大人就不会用这些库银去帮灾民们买东西吗?这一来一回之间,能洗出多少银子来。还有,灾情虽然是一样,可面临救助的人是不一样的。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口吃的,可对那些从商者来说,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口吃的,还要维持他们的家业。”
“扶持家业?”朱大人反复嚼着那四个字。
“朱大人可以以官府的名义借给他们银子,扶持他们继续做生意。若是亏了,只需抄家没产,让他们赔付本金。若是赚了,不光要赔付本金,还要给予利息。这本金和利息都是明面儿上的,至于私底下怎么操作,大人应该比我更懂。”
“若是他们不愿意呢?”朱大人问,神情变得激动起来:“这些做买卖的,各个都有小心思,我只怕弄巧成拙。”
“有小心思是正常的,谁愿意做赔本儿买卖啊。”楚云峥看着外面的景色:“朱大人不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吗?放心,他们会愿意的。由官府出面帮着他们做生意,他们不傻,知道这单买卖肯定稳赚不赔。十万两?不过是来回做几趟生意的事儿。等赈灾的事情了了,朱大人你不光帮了灾民,还帮朝廷赚回来了一笔银子。不管这笔银子有多少,你都将脱颖而出,成为皇帝最看重的那个人。此时,若朝中还有人帮你说话,户部尚书一职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胜任?”
“楚公子想要什么好处?”朱大人直接开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楚公子这么帮我,肯定是有所图的。只是楚公子图的,朱某能否给得起。”
“给不起。”楚云峥直接道:“我要的你给不起,可你给得起的我也不嫌弃。”
“给得起的?”朱大人看向自己,“楚公子放心,只要公子助我坐上尚书之位,我便是公子的人!从今往后只听公子一人驱使。”
“听话就行。”楚云峥伸了个懒腰:“我要去见见故人,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是白天上的船。”
“公子要见柳韩山?”朱大人蹙眉:“这柳家极难相处,公子若是想将这柳韩山收为己用怕是不太容易。”
“谁说本公子要见他?本公子要见的是他身边的娇人儿。”楚云峥邪魅一笑:“有句话朱大人说得极对,柳韩山身旁的那位姑娘不是一般人,她是公子我放在心坎儿上的人。”
“公子喜欢她?”朱大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那姑娘看起来平平无奇。可立马他就想明白了,若那姑娘与楚公子一样是有法术之人,那她平平无奇的相貌极有可能不是她真实的模样。能让柳韩山和楚云峥都为之心仪的,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甲板上,南锦衣打了个喷嚏,柳韩山赶紧用衣袖为她挡住了风:“此处风大,我来看着就好。”
“这些箱子有异。”南锦衣缓了下,指着被打捞上来的箱子:“这些箱子是被人故意丢下去的,且丢下去的时候里面装的不是银子而是石头。你看箱子里头的那些划痕,都是石头留下的。”
“正常,既是贪财之人断不会将银子丢到河里。”柳韩山指着其中一个木箱:“不仅是箱子上的划痕,就连这些钉子都是后钉的,你看这里,有很明显的钉眼,这是被人起开后重新钉的。箱子完好无损,石头却没了,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不是没了是碎了。”南锦衣从木箱的缝隙中挖出一些被河水浸透的粉末:“应该是那位朱大人做的,他不仅灭了自己的心上人,还将那些装在木箱中的石头变成了粉末。粉末是可以随着河水流动的,适才狂风大作,河水涌动不止,木箱上浮时,那些装在木箱中的粉末被河水带走了。”
“巧合?”柳韩山也捏了一把石粉:“这石头像是被烧焦的,有股糊味儿。”
“这事儿太奇怪了。”南锦衣摇头:“若只是为银子还好,就怕某些人表面上图得是银子,实际上图得却不是银子,而是被银子牵扯进来的人。”
话音刚落,一缕头发像蚯蚓似的从木箱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被风一吹,落到了南锦衣的裙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