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观命 蝉雀
“自助者，天助之。”
“林凤霞孩子的命不是我救的，能有现在的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先拒绝了周记者的一对一采访请求，他想了想后，又开口道了句。
“也是一众心怀慈悲的网友救的。”
沈先并没有将功劳归功于自己身上。
“与我关系不大！”
他摆了摆手，算是做了个道别，便迈开步子大步向前。
望着沈先离开的背影，想着方才沈先的回答，周记者眼神有些诧异，她没想到沈先居然会这么说，也没想到沈先会拒绝自己的采访。
'装的？'
周记者不由多看了沈先得背影一眼，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身为记者。
她见过各色各样的人，高尚者有之，卑鄙者亦有之。
她也曾见过嘴上说着不为名利，但实际却为名利所累的人。
虽然他们伪装的很好，但她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出来。
而眼前的沈先……
得承认。
她并没有在沈先身上看到那种虚伪，沈先给她的感觉很真。
说话很真。
行事很真。
周记者能感觉到沈先刚才的那番话，就是他的心里话。
她不由对沈先又多了几分好奇。
明明在接受自己的采访之后，有机会得一个天大的名声，得一场泼天的富贵。
毕竟自古以来。
名利从不分家。
名有了。
利自然会不请自来。
可面对这种潜在的诱惑，沈先竟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
'这难不成是个不为名利所累的人？'
周记者不由如此想到。
她很是诧异。
她没想到沈先年纪轻轻的竟会有这种心态。
但她转念一想。
‘也对！’
‘若不是这样的人，又岂会有这样的胸襟，又怎能想出这种法子，又怎会甘愿舍身入局顶骂名。’
周记者不由长叹了口气，开口赞了句。
“高人呀！”
“周记者！”
身后传来的喊声，让周记者转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
林凤霞开口道：“你能把捐款名单，和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份吗？”
周记者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不明白林凤霞的意思。
“我……”
“我知道，我骗了大家，利用了大家的同情心，这种行为并不好。”
林凤霞深吸了口气。
“所以……”
“麻烦周记者你跟那些捐款的网友们说一声，就说这些钱就当是我林凤霞向他们借的！”
望着周记者诧异的眼神，林凤霞眼神极为坚定。
“我林凤霞一定会还的！”
“不管是一年也好，十年也好。”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极为决绝。
“不管用多久，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把这笔账连本带利的还清！”
“我林凤霞不能让好心人寒心，更不能让好心人吃亏。”
她冲着周记者深深鞠了一躬。
“我谢谢你。”
“也谢谢那些捐款的热心网友。”
话音落下。
周围顿时雅雀无声，不论是摄影师还是周记者，看向林凤霞的眼神，都是诧异到了极点。
周记者伸手将林凤霞给扶了起来，望着后者眼神中的坚定决绝，本想劝告的话却是堵在了口中。
她知道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再劝也是没有任何用。
沉默片刻之后。
她点了点头。
“好！”
想着离开的沈先，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似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沈先会甘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帮林凤霞一把。
因为。
值得！
因为。
配得上！
……
对于林凤霞的选择。
沈先并不知情，林凤霞对周记者说的那番话，也并不是来自沈先的建议，全都是林凤霞自己的选择。
对沈先来说。
在知晓孩子得到手术后，他心中的那口气便顺了大半。
而今日在警局里，林凤霞选择将事情的真相托盘而出，告知众人的时候，他心中的那口气便彻底顺了。
孩子得救，母亲值得。
这事。
到此也就有了结局。
眼下的结局。
对沈先来说，也是他预料到的最好结果，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结果更让他顺心。
沈先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边的那一副自己先前描绘的云彩画。
此事恰如此画。
……
夏日的雁城带着些许炎热，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沈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抬手一招，引一缕清风，送来丝丝清凉。
风拥着他，他乘着风。
他继续迈步向前，步伐轻快，足不履尘，身姿写意，好一副自在模样。
想着此事的结局。
沈先嘴角轻轻一勾，低声道了句。
“真好！”
人好、景好、风好、结果也好。
沈先的心情自然更好。
身为修士。
当他念头通达，心情畅快的时候，修行自当不会止步不前。
行在路上的沈先，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天地灵气在涌入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经此一事之后，有了不小的提升。
不管是体内灵力的质还是量，亦或者身体的素质，都有着不小的提升。
除此之外。
沈先也能感觉到，那道先前困扰着自己的术法，那道自己始终差些头绪的术法，此时也已经初窥门径。
‘观命！’
如同之前领悟驱云以及御风一般，沈先本能的知晓了这个术法的名字，知晓了这个术法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什么是命？
世事如棋，众生如子。
每一颗棋子都有着自己存在的位置，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操作着棋子的落位。
有人生来落位天元，位于棋盘最中心，受万众瞩目，为天之骄子，有人落位三三，亦有人落于边角位置。
这便是命。
世间万物生来注定的命。
但生来如此，并不代表结局亦是如此。
生来落位天元，若是行棋不当，也会走成死棋，而落于边角位置的棋子，又岂知不能通过自己的奋斗成为棋局的胜负手？
乞儿也有问鼎九五的机会。
皇帝亦有授首之时。
小到一人，大至一族。
皆是如此。
就如同世界曾经的主角恐龙，称得上是落位天元，可那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留下的只有一块块冰冷的化石供人研究。
而人类。
这个曾经孱弱的种族，却是通过自己的奋斗，一步步的走上了舞台的最中心，成为了版本之子。
命并不固定，时刻在变。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
人类也会退服，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种族。
因此。
便有观命之说。
何为观命。
以法力为源，跳出棋局之外，凭吾之双目，窥世间万物命运走向。
小至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大至一城一国，王朝兴衰，族群枯荣。
想到这里。
沈先隐隐有所悟。
‘或许古代传说故事中那些一言可断王朝兴衰的仙人传说，并不都是前人的臆想，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有人曾掌握过这样的手段。’
当然。
类似于张大师、陈老头这一类骗子、算命先生并不归于这一类。
像陈老头他们这一类江相派算命先生，本质上逻辑还是察言观色，玩弄人性。
他们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靠着前人无数次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们对人性的拿捏可谓是了如指掌，不弱于专业心理医生。
他们有着自己行当里的黑话、口诀。
有着一套独有的算命行事套路。
来找他们看相算命之人，在来到他们面前的第一时间其实就已经泄露了不少的信息，加之来算命看相之人总会第一时间不经意的泄露一些自己的信息，暴露自己所求之事。
如此一来。
算命先生在看出来人之意后，精准自信的说上一些有着多重意思的话。
自然会让人觉得算命先生算的真准。
这一招在他们这一行当里被称为。
‘入门观来意，出言莫踌躇。’
类似的口诀还有着不少。
例如‘天来问追欲追贵，追来问天为天忧。’‘八问七，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愁。七问八，非八有难，必然子息艰难。’之类的口诀。
这其中天指父，追指子，八为妻，七指夫。
其中道理，皆是一样的套路。
若是说的透彻一些，这样的口诀手段就好比如今的大数据分析。
他们的这些手段。
自然是不能和沈先今日领悟的观命相提并论。
两者的手段有着云泥之别。
……
“知了~知了~”
清风徐来，夏日蝉鸣。
沈先循声望去，见一只知了静静地趴在路旁一颗大树的树干之上，身体轻轻颤动，发出阵阵蝉鸣。
想着自己方才领悟到的手段，沈先一时间也是来了兴致。
‘观命！’
念随心起，法随念起。
随着术法施展开来，沈先发觉自己眼前的画面顿时为之一变，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似乎整个人脱离了世间，站在棋局之外。
他清晰的看到了更加久远的画面。
他于棋盘之外窥探着这只蝉命中的结局。
在他所见的未来之中……
沈先晃了晃脑袋，从方才的那种状态脱离出来。
他站在原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发现体内的法力竟瞬间就消耗掉了三分之一。
这倒是让他稍稍有些惊讶。
沈先眉头一挑。
‘这……’
他联想到之前不经意间，使用出这道术法窥探林凤霞、唐骏两人命运时的消耗。
‘当时窥探她们命运之时，消耗的法力似乎也是三分之一，窥一虫和窥一人之命的消耗相同？’
沈先眉头稍稍皱起，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对。’
‘我如今的法力，不论是质还是量，比起当时都是大有提升，若是消耗相同，刚才应当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消耗，也就是说，这法力的消耗并不是按量来消耗，而是……’
‘而是按照一定的比例在消耗，一次的消耗便是三分之一。’
想到这。
沈先恍然。
‘也难怪古时传说中，那些关于算命先生的故事，总是说着什么一日三卦，原来是这个原因！’
沈先猜测留下这个规矩的祖师爷，要么本身就是个领悟了‘观命’术法的修士，要么是跟随在修士身边的普通人，耳濡目染之下，总结出了这么个规矩。
在修士离开之后，凭借着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在世上混饭吃。
当然。
这仅仅只是他自己的猜测。
实际是不是如此，他后续自会演法证实。
沈先立于原地，静静的望着那只夏蝉，脑海中回放着方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3！’
‘2！’
‘1！’
他在心中默念倒数，随着这一声‘1’落下，他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草丛。
‘出来!’
果然。
随着他的这个念头升起。
在沈先的视线之中，一只翠绿螳螂从草丛之中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攀爬到了树干之上，那蝉鸣像是指引一般，引导着螳螂缓缓靠近。
眼前正在发生的事，同刚才他看到的画面完美吻合，没有丝毫的区别。
若是不出意外。
树上的这只夏蝉，最终会丧命于这只翠绿螳螂之手。
这便是观命！
昨日窥林凤霞母子结局也是观命。
那日不经意间瞧见唐骏未来亦是。
沈先立于树下，望着那只正缓缓靠近的翠绿螳螂，心念一动，他有个想法想要试试。
他抬手一招。
‘御风！’
风起。
惊动夏蝉。
蝉鸣顿时停歇下来，夏蝉振翅而起，飞离了树干。
而那翠绿螳螂本已勾起的两柄弯刀见失去了目标，又放了下来，螳螂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是一个振翅，再次没入草丛之中。
树枝之上，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切的灰雀，表情有些失望，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拍翅而起，离开了树枝。
“啪！”
沈先身子微微一侧，躲开了一坨从天而降的污秽之物，他抬眼望着空中的那只灰雀，不由挑了挑眉。
‘御风！’
他再次招手，施展术法。
随着术法使出，飞于半空的灰雀，突然发觉自己身子有些不受控制起来，顿时慌乱起来，它努力的拍打着翅膀，啾啾的叫个不停。
试图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本还飞于空中的灰雀，便已来到沈先的掌中。
事已至此。
灰雀也不再鸣叫，只是神色慌张的望着沈先，眼中满是恐惧。
沈先轻轻握住眼前这只神色有些慌张的灰雀，伸手抚摸了一番灰雀的羽毛。
他轻笑一声。
“小家伙！”
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灰雀的小脑袋，略带调侃的道了句。
“还调皮吗？”
灰雀脑袋顿时就缩了起来，望向沈先的眼中更是畏惧。
见灰雀这番姿态。
沈先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轻抚了一下灰雀的脑袋。
“去吧。”
他将握住灰雀的手缓缓张开，轻柔的往上一送。
“以后可别再这么调皮了。”
灰雀拍翅而起，转眼间便再次回到空中，它不作丝毫停留的飞向远方，唯留下两声啾啾鸟鸣。
直到灰雀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之中，沈先这才收回视线。
他立于原地。
细细的回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若是他方才不插手那事。
那夏蝉、螳螂、灰雀的结局，便会如同他之前所预见的一样。
那是一出螳螂捕蝉，灰雀在后的戏。
而经过他的插手，一切都有了不同的结果。
‘所以……’
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沈先若有所思。
‘这便是改命？’
就如同昨日他撞见林凤霞母子那事一般，他在窥见林凤霞母子的命运之后，在林凤霞选择相信他之后，他设了个局，借世人之力，集众生之火，为其逆天改命，照亮前路。
彻底将林凤霞母子的命改了过来。
那日的唐骏同样如此，只是……
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沈先眉头稍稍皱起。
‘也不知道那话他听进去没有。’
但沈先也没多想。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将眉头舒展开来，施了道御风术法在身，便继续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