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犹抱薪救火
“什么，你在说甚？我们荣宁二府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简直不像话！”
暗沉的厢房内，贾政额头上面的皱纹愈发深沉，带着几分怒意道。
贾蔷走进去，看向正在争执的贾赦与贾政二人，问：“听闻今日有京兆府衙门的人过来寻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赦闻言则是转过头来，笑看着贾蔷：“那贾蓉的事情，你可处理好了？”
见贾赦询问自己，贾蔷脸色从容，走到不远处的座椅上面一屁股坐下来：“事情办妥当了。我将蓉哥儿的遗体安葬在田庄上，也安排人每年按时烧些祭品，不至于真让他死后没个香火。”
贾赦对这个年岁不大，但说话做事极有章法的贾蔷很是看重。
因为他知道整个荣宁两府的家族子弟当中，或许也只有贾蔷能让家族不落魄。
荣宁二府的衰落是很早以前就注定的事情。
他们心知肚明，甚至是很早就在为此事谋划，多方下注。
今日京兆府衙门的人过来，也是为了那站队之事。
贾赦没有遮掩：“京兆府衙门的王大人今日派人过来，找你借一万两银子…”
不过，在听见贾赦的话语之后，贾蔷的脸色虽是不动如山，但头脑明显极为清醒，立刻会意：“一万两银子，他怎么敢要这么多银子？莫不是欺辱我贾族无人不成？”
贾蔷忽地看向一脸沉默的贾政：“政叔爷，莫非这是皇上的意思？”
贾政没有点头，只是站起身来，徘徊犹豫：“这几日都中散播出来的流言蜚语可不少。其中关于宁国府的负面新闻较多，只怕有墙倒众人推的趋势。”
贾蔷心里相信九分…
自古以来便是那落井下石者众，雪中送炭者少。
贾赦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他这开口是借，我们不给，便是得罪人？”
贾蔷：“哎，明说是借钱，实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即，他又看了一眼贾赦：“现在的贾族看起来仍旧富贵荣华，但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内里面的问题可不少……”
这讨要银子的达官显贵，其实就是一个字，贪。
或许正因此，才会盯上宁国府来，想要逼迫一番贾蔷……
贾赦与贾政听出贾蔷之意，脸色凝重，用脑子去想就明白这银子不可给。
贾政皱眉：“我们若是给了，以后其他人见状岂不是有样学样？”
贾政应和：“今日这王大人借一万两银子，来日那李大人又借一万两银子，长此以往，岂能久乎？”
贾蔷闻言，顿时被“岂能久乎”四个字触动心神。
他极清楚宁国府现在的处境，世袭爵位被褫夺，留下他一个少年人主持府宅家务。
念及此，就有人动歪心思，打算动用权势逼迫贾蔷低头，从而撕咬下宁国府身上的一块儿肥肉下来，美美的饱餐一顿。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
至于颠覆，理固宜然。
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贾蔷看向贾政与贾赦二人，忙凝眉不悦：“倘若是只有这么一家也便罢了，但若是今日开了这个头，明日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身居高位者，是不能够退缩软让的。
就如同奔跑在草原上面的雄狮，一旦表现出疲惫状态不佳，就会面临极其严峻的生存考验。
无论是那些同样称霸草原的雄狮，还是那些想要击败雄狮上位的豺狼虎豹。
这些动物天生凶性，犹如那游戈在海洋里面的鲨鱼，一旦嗅到血腥味，必定蜂拥而上，将猎物直接分食。
不用贾蔷分析，贾政就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唇亡齿寒！宁国府的事情便是我们荣国府的事情，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贾赦则是一脸的无奈：“可我也正因此事头疼，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此事。”
贾蔷：“这或许是试探，不妨我们表现出强硬一些，再看看接下来的情况演变？”
贾政心中琢磨了一番贾蔷的提议，眉头逐渐散发，但心头仍旧沉重。
他问贾蔷：“即便是今日之事可以应付过去，那往后，你打算如何周全？”
贾蔷满脸微笑，胸有成竹：“政叔爷，你且放心，我虽无手段让人退避三舍，但只要谨小慎微，周全此事，应非难事。”
见贾政与贾赦依旧难以相信贾蔷的能耐，贾蔷只好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王大人只是马前卒，他背后的主子才值得我们深思和重视，今日之举动，无非就是试探我的胆魄实力。”
“我们若是退让，他们则得寸进尺，进一步针对我们。”
“我们若是拒绝，一来表明我们强硬的态度，二来也看看是谁在幕后出手。”
贾政、贾赦闻言顿时脸上充满了一抹期待的喜悦。
贾政：“如此也可，现在宁国府只能由你一个人独自支撑，倘或是遇到什么困难，但可来西府寻我们，我们会出手帮你的。”
贾蔷微笑点头：“有两位叔爷撑腰，我晾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在您二位跟前放肆！”
贾政对贾蔷的说法，心中很是受用：“你这话说的好。但是，你也莫要狂妄自大，毕竟，有些事情还得靠我等前去通融运作。”
贾赦也看向贾蔷，提醒几句：“你若行动，莫要下手不过脑子，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举一动都被人给盯着，如若是闹出大动静来，我们也担不住，有个退让就好。只要你能够支撑起来宁国府这偌大的祖业，对于我们而言，就足够了。”
贾蔷笑着：“赦叔爷，这些事情，我心中都晓得。”
说罢，又看向贾政：“那王大人是什么来头？”
贾政闻言一怔，旋即就对贾蔷谈及这王大人的出身：“这王大人乃是忠顺亲王的人。”
说起来也奇怪，贾家多方下注，铁杆的太子党，却唯独没有投资四皇子。
最后还是在皇权更迭的过程中栽了大跟头。
只因为贾家没有想到，前太子会被废掉，无法继承皇位。
四皇子登基称帝，也就是当今粱瑞帝。
偏偏他们贾族还就从未支持过粱瑞帝，与粱瑞帝并无交情不提，反遭厌弃。
若非太上皇还活着，维持着贾家的几分体面，只怕贾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贾蔷微露沉吟：“忠顺亲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