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猪蹄子顾憬修
再次走进电玩城，厉致忍不住在橱窗前看了眼那些形状和颜色不同的娃娃。
在帝都上学时，她压力很大，偶尔和王盼儿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也会一个人穿梭在大街小巷，进入不同的场合。
电玩城就是其中一个。
之前指导过她抓娃娃的，是隋兆亭，帝都赫赫有名的金融大鳄。
厉致有心让顾憬修见识见识她的进步，换了几百个币后，一连三四次，都有所收获。
顾憬修拿着装着游戏币的小篮子，缓缓地眯了眯眼。
等厉致抓空之后，他才从篮子里抓起几枚游戏币。
莫名的，厉致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突然就有一种感觉，厉致再看向顾憬修时，总觉得他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到嘴边邀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很自觉地照得远远的。
顾憬修的身材修长挺拔，即使俯低了身子也像是随时展翅的鹞鹰。
厉致看着他一手投币，一手握着遥控杆，站得笔直，目光直直落在娃娃机里的娃娃，也没见他怎么思考，手中的遥控杆随意操作，哪怕极为随心所欲，也有一个娃娃掉了出来。
那娃娃落地的声音，莫名的听得厉致牙齿一痒。
然后，厉致就看见他毫不客气的，一次接着一次，无数个娃娃落了出来，丝毫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以厉致多年对顾憬的了解，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判定……顾憬修此刻的心情实在不算好。
问题是……刚才不是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直到吃过饭，厉致也没想明白。
他们回去时，已经错开了下班高峰期，
车上路后，再没有他们一开始的拥堵状况。
说起来，刚才他们去吃的那家菜馆有一道菜深得她心，可因着顾憬修的神情，她硬生生有种食之无味，甚至胃里难受的感觉。
他们去的那家店也是一家私房菜馆，据说祖上曾经是宫里有名的御厨，曾经还为宫里的贵人办过御膳，如今叫陈家菜馆。
陈家菜馆有一道名菜套四宝，是封市地方名菜，堪称一绝。
套四宝绝就绝在集鸡、鸭、鸽、鹌鹑之浓、香、鲜、野四味于一体，四只全禽层层相套，个个通体完整，无一根骨头。
每当酒席宴会上过几道菜之后，这道菜便用青花细瓷的汤盆端上，展现在食客面前的是那体形完整、浮于汤中的全鸭。其色泽光亮，醇香扑鼻。
当食完第一层鲜香味美的鸭子后，一只清香的全鸡便映入眼帘；鸡肉吃后，滋味鲜美的全鸽又出现的面前，最后又在鸽子肚里露出一只体态完整，肚中装满海参丁、香菇丝和玉兰片的鹌鹑。
就这样一道菜肴，多种味道，不肥不腻，清爽可口，回味绵长。
按门派划分，套四宝属衙门派，制作精细，色香味形十分讲究，制作时费工费时，技术不过硬不行，火候掌握不好也不行，最复杂的是剔骨，全神贯注，犹如艺术雕刻。
经验丰富的厨师从颈部开口，将骨头一一剔出，个个原形不变。
这样一来，有的地方虽皮薄如纸，但仍得达到充水不漏，而这些飞禽在剔骨后身套身、腿套腿，成为一体。
说起来，和大家所熟知的套娃十分相似。
打开一个大娃娃，里面就会有一个小一点的娃娃，再打开这个娃娃，里面又蹦出另一个娃娃，以此类推，仿佛永远有开不完的娃娃。
若不是亲眼所见，厉致也很难想象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说起来，阳城是个极为包容的城市，任何菜系在这里都得到极大的发展，又能和本地菜色相辅相成，共同发展。
碍于司机情绪不佳，厉致原本还想和他探讨一下，见状一直没有出声。
眼看着就要到达小区了，顾憬修却忽然的，两车靠边停了下来。
厉致正端着一碗甜品小口品尝，见状，抬起眸子，看了看车窗外。
认出这是王盼儿小区对面的路口，顿时有些不解的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有些问题想问问你。”顾憬修熄了火，他松开刹车，打开储物盒，从里面翻找出一盒抽了大半的烟。
烟盒在手上没停留多久，又被他重新放了回去。
这异样的举动让厉致有些慌乱，无形之中仿佛不久前生气产生的超强低气压再一次充斥在她周身，让她浑身紧绷起来。
她停下动作，摇下车窗:“烟瘾犯了，抽一根没事。”
阳城的夜里，风很柔，仿佛带着白日里的阳光的暖意，让她觉得很舒服。
顾憬修看着眼角流露出的笑意，抬眼看他时，那双眼睛被路灯照得明亮漆黑。
他忽的，有些想笑，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矛盾啊！
有关厉致的记忆里，她虽然并不像那些高冷又睿智的商场女强人，可到底也有几分本事，鲜少有人敢给她难堪。
虽然时常将自己调成很紧的发条，总让人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零件坏掉了，她就会停下来，即使这样的情况压根就不存在。
但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她张牙舞爪，小猫的胆子，却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可这样的厉致，他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了。
她出国交换生开始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走上社会，见到他时也会装作不认识，和他之间保持的安全距离也是一年比一年拉得更长。
丝毫不像他们见到的第一次，明明半大的人儿，娇纵得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起初，顾憬修不以为意。
可现在，他却不能不在意。
他重新打开储物盒，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又拿出打火机点燃。
当火焰升腾起的那一刻，瞬间就点燃了他唇边的那根烟。
入夜的阳城，漆黑的夜色里，空中还有一丝湛蓝，车里的视线有些窄，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抓娃娃跟谁学的？”
“啊？”
厉致怔住了。
他这么一本正经，她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
结果紧张了半天，就想知道她跟谁学的抓娃娃？
厉致觉得自己永远都猜不透顾憬修这颗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永远都猜不中。
“之前在帝都工作时，遇见一个朋友，偶尔会一起去电玩城放松心情，”厉致想了想，又补充，“你应该认识，听说是你的学长，隋兆亭。”
顾憬修开了他那侧的窗户，手臂撑在窗沿上。
他低着头，轻轻敲了一下夹在指间的香烟，抖落了烟火，又凑到唇边吸了一口，随即直接用直接捻灭，丢出了窗外。
这一番操作，让厉致吓了一跳。
手中的勺子差点都被她捏碎了，她脸色不解地盯着他的手:“不痛吗？”
顾憬修没有做声。
他突然想起考核时他最后的提问，问她为什么要进入厨房。
她大概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会儿，浅笑着回答:“因为，想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有人曾经和我说过，厨房的世界胜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看似简单，其实错综复杂，也更考验初心，我想，找一个料理家先生当男朋友似乎不错，可我首先要懂啊，才能走进他的世界，然后，才有我们的世界。”
不管她这个回答是否认真，他都当真了。
他坐正身体，重新启动汽车，被烟呛过的嗓子，吐字并不清晰:“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含糊的，低沉地嗓音，让厉致心头一颤。
她忍不住侧目看他，又怕这么看会让他多想，瞥了几眼，又快速移开目光，然后用余光又瞥了几眼。
来回几次后，顾憬修无奈地开口:“说吧。”
厉致小心措辞:“你今晚好像情绪不太对。”
顾憬修嗯了一声，并未反驳。
厉致试探性的问了句:“是因为我要去厨房工作，你不开心？”
吱……的一声。
顾憬修猛地踩下刹车，所幸车速并不快，可这样的急刹除了让毫无防备的厉致觉得有些头晕以外，似乎也没什么。
她揉了揉眉心，咬牙看去。
终于，绷不住和他友好相处，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毫不迟疑的走下车。
“顾憬修！”厉致气急败坏。
意外地可以看到她发脾气的模样，顾憬修也懒得和他计较她刚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话，勾了勾唇，轻轻嗯了一声。
那尾音轻扬，仿佛悠扬的笛音，声声入耳。
厉致捏了捏眉心，很想爆一句粗口:“顾憬修，你丫的是不是有病！”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张俊脸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算了，算了，以后还要在他手底下工作呢。
这就得罪了人，以后给她穿小鞋怎么办？
思来想去，厉致决定不搭理他，关上车门，气鼓鼓的抛下一句:“不过几脚路，我自己走路回去。”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
厉致今晚真的很憋屈，明明让她等他下班顺路回去的人是顾憬修，因为堵车要先吃饭的也是顾憬修。她说等位可以先抓娃娃，同意了的还是顾憬修！
可抓娃娃抓着抓着就脸色不太对的人，又是顾憬修！
吃饭时气氛沉闷，她一声不吭的吃完饭，还在思考究竟哪里做错了，惹他不高兴了，想破了脑袋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