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爱屋及乌
一晃多年，当初那个小小女孩，如今已经亭亭玉立，虽然仍旧和小时候一样乖巧温顺，但厉妈妈知道，这只是一种表象。
一时无话，怕气氛太过沉闷。
厉妈妈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上面是最新的电影，显然，厉妈妈极少去影院，干脆在家里看着影片，也算是一种消遣。
厉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又往嘴里塞了个草莓。
“听说，盼儿要结婚了？”厉妈妈忽的想起从厉奶奶那里听到的王盼儿，说是厉致最好的朋友，笑道，“你和她年纪差不多，有没有喜欢的人。”
厉致怔了一下，有那么一会她想不起来厉妈妈怎么会知道王盼儿。
“我一直和你奶奶有联系，你上大学那会儿她就告诉了我，还说她男朋友的朋友似乎对你有点不同。”厉妈妈解释。
厉致这才恍然，抿了抿唇，道:“盼儿男朋友对她极好，大抵爱屋及乌。”
顾憬修这样的人，无论有没有缺点，都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他那朋友姓顾吧，隔壁小区有一位姓顾的，说是顾家的儿媳，离我们这边也就几分钟，那边的环境也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厉妈妈笑了起来，“有一次在附近的公园里还见过，那女孩还没和顾家定亲，在公园里两个人吵了一架，没多久，那位就低声道歉，磨了好久，说了不少好话，两个人这才和好，当时啊，让不少人羡慕不已。”
厉致对别人的事从来不感兴趣，敷衍地嗯了声。
脑子里却因厉妈妈说的这些话，回忆了下。
南城？
那应该是顾憬修二哥，总部在隔壁魔都的那位吧？
她忽然想起在机场时，收到的那条语音，他的声音很好听，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掩盖了略有些清冷的嗓音后，意外的有些柔和。
他说忘记恭喜，那应该是因为她突然想找个人分享，所以才鬼使神差给他打了电话吧……
厉妈妈还在说些什么，厉致心不在焉得挑起果盘边的火龙果塞进嘴里，下一秒，舌头一酸，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没抱怨这多少钱买来的水果实在太酸了，就听厉妈妈小心翼翼地问她:“阿致，你觉得那位顾家小子如何？”
厉致被问得一怔，反应了几秒:“你刚才说什么？”
话落，又觉得这话问得不太妥当，瞥了眼厉妈妈，勾着唇道:“顾家人那般的家世，可不是我们能随便谈及的。”
厉妈妈直愣着双眼，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你刚才都没认真听我说话，顾家小子哪里不好了？”
“没有哪里不好。”厉致正色道，“我没考虑过感情的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厉妈妈笑容一僵，那笑意瞬间就没了。
“……”
第一个也要不欢而散后，次日厉妈妈要去上班，又加上临时出差，回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偌大的公寓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厉致这几天一直呆在公寓，厉妈妈通过监控看到了，这会儿没见到人，忍不住嘀咕:“去哪里了？”
随后在冰箱上发现一张便签纸，“我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勿念。”
厉妈妈脚步一顿，扯下便签纸，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就响了起来。
“崔薇啊。”电话那头传来厉奶奶的声音，她年纪大了，声音也苍老了不少，那双已经布满皱纹的眼睛静静看着窗外，“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为厉致懂事不记恨，你可不能继续糊涂了。
毕竟，到最后，你依靠的只有她了。”
厉妈妈脚底发麻，厉奶奶一向对她冷淡，唯一一次好脸色还是厉致出生的那年，哪怕后来他们离婚，厉奶奶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不要忘了厉致。
可现在……
她大抵猜到她的想法，所以才会这样警醒。
愣了许久才收起便签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南城有名的景点之一，鸡隆寺。
厉致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在山下还车，然后顺着上山的青石板路走走停停，花了半个小时才看到黄墙朱瓦上的牌匾。
凌晨刚下了雨，青石板路上有些湿润，山间还有云雾缭绕，遮隐了远山，环绕着翠竹，绿荫葱葱。
风声过耳，竹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低语，又或者在念着经文。
有钟声从鸡隆寺传来，沉重的钟声仿佛洗涤心灵一般，在山间回荡，如立在尘世之外。
鸡隆寺向来不缺香火，每逢初一十五，人流更是如同什么大日一般，堪堪天亮，寺里已经香火绵绵，更有无数人风尘仆仆而来，其中不乏年轻人。
门口有沙弥站在台阶上轻扫着积水，对来往人声充耳不闻，仿若习以为常。
佛门重地，厉致的心不自觉的敬畏起来。
她其实不信这些，却还是和沙弥打了招呼，这才沿着台阶，迈了进去。
寺庙里和寺庙外似乎隔着两个世界，一动一静，却又分外和谐。
一砖一瓦都肃静沉稳，仿佛蕴着经年的历史底蕴。
而鸡隆寺，却也存在有些年头。
即便是刚放晴，天还阴着，可来寺庙里的人仍旧很多。
厉致信步绕至多宝塔，一层一层，仿佛参天巨塔，塔底刻画着一条盘龙，龙身修长，龙鳞覆盖其上，盘旋在塔身，蓄势凌厉。
塔后露出一只修长的手，另一只手上拎着一把黑色的伞，扫柄极为特别，如同金色的权杖，有些刺眼。
此时，那只伸出来的手，已经摸向塔底的盘龙。
厉致转过多宝塔，靠的太近，有浓烟吹了过来，带着熏香的气息，让她一时间泪眼朦胧，有些难受。
随后，有雨水因着风吹落下来，正好滴落在她额头上。
那一丝凉意，仿佛帝都冬日的雨水，寒冷刺骨。
厉致皱了一下眉，抬手去触碰那滴雨水时，毫无预兆地透过多宝塔看见了正摸着龙身的年轻男人……
他低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多宝塔的盘龙龙脊上。
有雨水滴落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背上，修长如玉，正是那双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厉致错愕得直愣了双眸，那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还是因为缭绕的熏香，误入了什么幻境，否则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看到顾憬修？
大殿内，有木鱼的声音传来，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动了经幡，也吹动了四角的铜铃阵阵作响。
顾憬修意外过后，忽的，摇头失笑。
仿佛无奈，又好像极轻的松了一口气。
顾家信佛，可到了他们这一辈，也没几个信的。
尤其是顾憬修，起初是不信的，可在和长辈进过一次寺庙后，就遇到了心中所爱，此后，便信了。
可他对佛，更多的是敬畏。
好似这个社会，人总要有些信仰，才能在举足无措时予以力量。
原本，他只是无聊至极，被上面的兄长催着过来接一个人回去。
不曾想那小子到处跑，听说他要来这里拜拜，干脆他就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求只姻缘签。
沈祁泽从小跟着长辈，耳濡目染，到了哪里，总会去有名的寺庙拜拜，说是求个心安。
他在朋友圈里提起，鸡隆寺的姻缘签最是灵验，希望能求个一段姻缘，最好是能遇到他的仙子。
乍一听，这小子红鸾心动，不过只一眼就念上。
想他刚大学毕业，又是刚从国外归来，没见过多少人，多半是擦肩而过，随后就是一见钟情。
顾憬修一时兴起，也求了只。
解签的师傅忙忙碌碌的，已经看过了好些人的签文，此刻揉了揉眼睛，仿佛有了些许困意，却还是接过他的姻缘签，不过扫了一眼，又看了几下签书，便老神的说了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谓缘分，下一秒就能遇见。”
这么敷衍的签意，顾憬修根本不信，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出来，站在多宝塔下。
这一站就是许久，檐上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后背，有些微凉。
随后，一垂眸，便看见了她。
那一年他跟随家中长辈去了一趟寺庙后，就去了安城，人群之中，有个女孩，就这般落入他的眼中。
此后数年，他再也难以忘怀。
如今，她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