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留级观察期
“厉致。”顾憬修打断她。
他抬起在昏暗光线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仍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她的手指冰凉，仿佛冬天早晨的迷雾，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厉致下意识地就要挣脱，手指刚往回缩了缩，就被他更用力地握在手心里。
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力量，蓦地，像是击中了她心里柔软的地方，心口一片酥麻。
“我们认识了很久，久到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都成了习以为常。”他低头看向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想强迫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做的任何事不是因为周时琛的关系，也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校友。”
“我不说，你永远只会装傻。”顾憬修无奈的低叹了一声，看着她的眼里却盈满了释然的笑意，“我会让你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适合你的人，那只会是我顾憬修。”
他的语气，势在必得。
可唯有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的手指，微微透露了些许不安。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理智告诉他风险评估值低到一定程度需要他保守处理，可他等不了。
日渐一日，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同样的，厉致心乱如麻。
被顾憬修送回家后，一向理智的她脑子一阵发懵，不断地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顾憬修那番话，连推带打，刚柔并济，将她能用得上的借口、理由都悉数化成了一股烟，随风消散了。
原本她想拒绝，可顾先生已经说了，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不会放弃。
她就算想说那我考虑下，顾憬修后面又斩钉截铁地截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他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适合你的人，那只会是我顾憬修……
其实，厉致有些不解。
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可不管怎么样，厉致知道，今晚这猝不及防的一出，已经将所有平衡打破。
猜测顾憬修对她不同是一回事，真的由他亲口说出来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翻转了一遍，变得陌生。
而她，原本拥有绝对的主导权，这一刻，却有心无力。
……
隔天，厉致起了个大早，有心避开了顾憬修。
她租的公寓距离朗文私房菜不算太远，就算是步行也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
厉致拎着一杯水，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不紧不慢吃着。
隔着一层塑料袋，掌心温热，意外得让她想起昨晚被顾憬修握住手心时，他的手心好心也微微发烫。
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厉致就是一惊。
她蹙眉瞪着吃了一半的包子，果断的加快速度，三两口吃个精光。
萧青岩给厉致安排了跟随采购负责人和那些供应商打交道，让她能够尽快熟悉餐厅的工作业务。
和供应商打交道，顾名思义，就是接触不同的负责人。
听着简单，但工作量却不小。
为了避免在打交道过程中会碰到顾憬修，厉致先和前辈们出去见某些供应商。
手里拿着平板，里面有后厨所有详细的信息，厉致逐一针对萧青岩给的资料进行熟悉。
她是新面孔，每随访一位供应商都要先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几个供应商下来，开场白顺溜到不需要用脑子再想一遍，就能脱口而出。
其实，有些供应商，在昨晚下班之前在他们餐厅用餐，厉致见过一面。
一部分菜由顾憬修主厨，萧青岩辅助，剩下的萧青岩主厨。
所有菜品送到包厢时，厉致还和那些供应商打过招呼，甚至还给他们送了一盘水果。
那些供应商之前和她打过交道，只觉得眼熟，一时间还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厉致前脚走过去，下一秒，张厨身后就跟着几位刚转正的厨师以及见习厨师就走了进来。
看见她也在，张厨似乎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笑着和她打招呼:“厉厨也过来学习啊？”
“张厨。”厉致颔首示意。
这架势显然是来订什么材料的，厉致抬腕看了眼时间，蓦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慌，总有种预感，她会碰见顾憬修。
张厨和厉致打完招呼，见她似乎还有些疑问，微笑着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厉致也没有丝毫慌张，一如刚才声音温和的问完供应商最后一个问题，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的问题已经结束了。
张厨身后只有一个转正的厨师昨天在厨房的时候和厉致打过照面，知道她是新来的见习厨师，不由多看了两眼。
毕竟，见习厨师有机会和供应商见面的时候可不常见。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料理家，平板没有任何颜色修饰的厨师服都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情。
觉察到打量的目光，厉致转过身，微侧了侧身子，面向另一位供应商，她昨天去厨房接触的第一位供应商，也是下班之前最后一桌客人。
翻来覆去的几个问题，有些枯燥乏味。
只是大多数时候，很多工作性质都是如此，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同一件事。
她正在确认厨房预订的菜品和数量，忽的感觉周围一静。
不等厉致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过道里，有人经过，声音极轻的叫了一声:“顾先生。”
厉致心底突的一沉，瞬间有些无措。
她沉下心，耐心地询问供应商是否会存在质量参差不齐，是否会复合标……
明明用了全副注意力，可耳朵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去听过道外面的动静。
顾憬修带领一些负责人来结算，刚走到过道就看到办公室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厉致的背影上，微微停留了一瞬。
他一停下来，身后跟着的几位负责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办公室正在认真记录的见习厨师，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顾憬修迈进办公室，在厉致登记询问内容的空隙，站到了她身侧。
他身材挺拔，站在她的身旁无端多了几分压迫感，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垂眸看了她一眼:“了解食材采购？”
厉致没做声。
这么分明的答案，还需要问吗？
张厨正给身后那些厨师说些什么，竖起的耳朵听到顾憬修的话顿了顿。
下一刻，又听顾憬修问:“躲着我，是不是恨不得在外面摸鱼？”
厉致脸色一僵，那笑意淡去。
她转头，警告意味颇浓地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却让顾憬修早上没见到她的闷气散了不少，他抬手，用手背掩着唇，虚虚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唇边的笑容。
“我刚才扫了一眼你们的检测标准，似乎是去年的，今年已经过了大半，没有出来新的检测标准吗？”厉致问道。
供应商那边的负责人清了清嗓子，摇摇头，转而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顾憬修:“顾先生，这次来是有什么新的要求吗？”
厉致刚来，并不了解这位供应商的情况。
这位供应商是朗文长期合作商，从朗文在阳城开设第一家店，就有合作，一直合作不错。
长久的合作让他们彼此都很信任，这一次萧青岩会让厉致过来，是因为最近送到餐厅的东西不太令人满意。
即使这样，日后他们也会合作，而且看情况，负责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
顾憬修显然了解一部分情况，知道那几天他家里有事，将工作交给别人，所以被人使了绊子。仔细询问他们出货的标准，然后拿起他手上的记录本，打算查看一下那几天的记录情况。
他个子高，弯下腰时，衬衣的袖口被这个动作拉伸，露出他骨节分明的一截手腕。
阳光刺眼，他那截白皙的手腕更加晃眼。
原本签名的地方应该有两处签名，一处盖章，但却只有签名，没有印章。
加上，两处签名是不同的签名人，也就是两位负责人，而上面的签名虽有些不同，但笔画勾勒，明显出自一人。
如他所料，记录有假。
“签名与平常不同，是负责人换了吗？”话落，转向跟在一旁的朗文财务部的一位负责人，“日后结账要比对签名。”
厉致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会抬眼看上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穿着衬衣的顾憬修十分帅气，一丝不苟，每一粒纽扣都扣得端端正正，袖口微微翻折，露出一小截手腕，凭添了些许矜贵。
她忽的想起以前，她还在心里腹诽过。
说顾憬修这样不苟言笑，板正着脸，时时透着高压，那压迫感从他出现就如影随形，那些和他相处或者共事的人会不会因为惊吓出现失误？
可现在她觉得，他这样的人对什么都有分寸，并不会让人有任何的不适。
如果有一天成为对手，她也觉得不错。
耐心，负责。
即使是处在对立面，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位厉害并值得尊敬的对手。
一念之间，她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顾憬修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她一眼。沉思几秒，叫她:“厉厨。”
厉致回过神，疑惑地看着他。
对好账单，顾憬修正打算离开。
他转身，面对厉致，在满办公室竖起的耳朵里，不疾不徐道:“我现在，是在留级观察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