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漫漫无期的喜欢
厉致为什么会留在帝都呢？
她出生在厨师世家，祖辈远了不说，近的从爷爷奶奶起，就是很有名的厨子。
厉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曾被邀请拍摄了《寻味中国》的纪录片，结果当年那场历时三个月的拍摄，谁的名字都没记住，最后只留了同样参加节目的厉奶奶。
当年在安城，厉家菜馆破有名气，本就是几百年历史传承，菜品精致，多是回头客，极负盛名。
而厉奶奶则在另一家新开的餐馆当厨师，两家当时正是竞争关系，默默打着擂台。
厉爷爷对厉奶奶上心之后，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一有时间就给厉奶奶送吃的。
他一个拿着各种刀具和锅铲的人，忙里偷闲也就半个小时，总是穿戴整齐，拎着吃食，捧着一束花，可怜兮兮的等在外面。
没多久，厉奶奶也动了心。
厉奶奶当时是安城出了名的美女厨师，哪怕常年待在油烟里，说亲的人仍旧能踏破她家的门槛，条件好的，长相不错的数不胜数。
可是厉奶奶选择厉爷爷时，还是让人吃惊了不久。
厉奶奶也是主厨，照理说两个人是竞争关系，如果在一起，自然是不可以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直到某一天，厉奶奶所在的那家餐馆因为老板将新来的厨师训了一顿，那人一气之下直接揣着餐馆里所谓的秘密投奔厉爷爷。
厉爷爷虽然想自家菜馆好，但到底看不得这样的缺德事。
虽然收留了这位厨师，却没想利用他口里那些事，可这件事还是被厉奶奶餐馆的老板知道了，就算和厉奶奶无关，可两人到底在谈恋爱，自然而然受到了影响。
厉爷爷听说了这件事，亲自带着那个人登门，直接用行动打消对厉奶奶的怀疑。
没过多久，那人也想清楚了，将东西还给了餐馆，还主动提起在厉家菜馆那些天的工作经历。
这些自然更加触动了厉奶奶，没多久，厉奶奶便嫁给了厉爷爷。
婚后多年，只留下厉致父亲这一个孩子。
厉致还小的时候，还没上学那段时间，就经常待在厉家菜馆。
那时候厉家菜馆生意兴隆，比现在好太多，经常需要提前预约，有时候至少要提前一个星期。
即便这样，厉致仍旧在菜馆里玩耍，她长得可爱，嘴巴又甜，无论是餐馆里厨师工人，还是客人，对她都很喜欢。
那时候厉父厉母的感情不错，对她也十分疼爱。
后来上了学，离菜馆也近，每天放学就往菜馆跑。
一放学肚子空空的，厨房里的人一看到她，就给她下一碗面或者炒碗饭，然后等在菜馆里，等着家里人来接。
那时候厉家条件不错，家里对她仍旧严格，不会给她零花钱，吃不到外面的东西，觉得最美味的就是自家菜馆里的饭菜。
闲暇时，厉奶奶就会给她说些菜馆里的事，又提一句自家父母对菜馆的经营并没什么兴趣。
况且，厉母那边一直看不起厉家，若不是当年厉母态度强硬，也不会结婚。
久而久之，她知晓的事几乎比当事人能记得的还有更多。
后来，在两人结婚前夕，厉奶奶被之前得罪的人寻仇，厉爷爷为她挡下致命的一击，却伤了手，从此，再也无法拿起锅铲。
两个人结婚一波三折，厉奶奶辞去了工作，在厉家菜馆代替了厉爷爷的位置。
再后来……
后来厉爷爷身体越来越糟糕，去世的时候不到五十岁，而那个时候厉致才六岁。
这是一个对什么都一知半解，甚至是懵懂的年纪，便失去了至亲的爷爷。
她永远记得那是夏天的傍晚，她刚放学回家，就看到厉爷爷翻箱倒柜，也不知在找什么。
厉爷爷那个时候的精神很好，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厉致还以为爷爷病好了，就跟在身后，问他，“爷爷，爸爸不喜欢当厨师，以后我当厨师，好吗？”
厉爷爷回过神来，摸着她的脑袋，微笑道:“那可不行，你奶奶说你是个女娃，自由自在就好了，不应该被这些束缚。”
话落，他不知是想起什么，语气悠远:“”当年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奶奶，我自己是厨子，却觉得她比我厉害多了，在一起之前，她还问我，会不会因为女孩子当厨子就觉得不好。”
厉致当时不太明白，只是好奇的看着爷爷。
厉爷爷手上捏着一个包裹，低头望着她笑:“我告诉她不会，任何职业不分贵贱，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自己喜欢就好，所以哪怕你爸爸不喜欢，我和你奶奶也从未强求，我们当厨子是因为热爱，你们选择其他工作也是，”
厉致眨眼望着他，懵懂地点了点头。
许是也觉得自己的话对厉致而言太过深奥了些，厉奶奶轻轻抿了下唇角，颤巍巍的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只是，你们谁也不喜欢，你奶奶以后要多孤单啊。”
厉致仍旧懵懂，只是拍了拍爷爷的手背，“爷爷，我以后会陪着奶奶的。”
那天晚上，厉爷爷似乎精神极好，拉着他们一群人说了好些话。
第二天天微亮，厉爷爷就再也没睁开眼睛了。
厉致在爷爷枕头边发现一张纸条，叮嘱小厉致，“以后啊，她就交给你了！”
这个她，说的就是厉奶奶。
可那天之后，厉奶奶就再也不让她去菜馆了。
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接受过相关的学习和训练，却也接触了餐饮行业。
所以，在厉奶奶需要的时候，她重新开始，哪怕没有丝毫的经验，哪怕从头开始，她仍旧义无反顾。
而选择阳城，的确是因为王盼儿，她和周时琛在大学相识，至今快六年了，两个人的结婚事宜早就提上了日常。
曾经，王盼儿是她孤单世界里的一缕光，现在，作为她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会陪着她，见证她的幸福。
顾憬修对于厉家的情况并不清楚，只是知晓她和王盼儿关系极好，细数下来，从他们在大学相识，到现在都有六七年了。
他看着厉致从十八九岁略显稚嫩的女孩成长到如今，关于她的，无论哪一方面，都记得清晰又刻骨。
周时琛曾经好奇他单身多年，从未见过他因着谁红过脸，唯一一次却被他捕捉到了，当时八卦了许久，他只字不提。
周时琛只是好奇天底下居然真的有人能让他念念不忘，不会提起，亦不会放下。
也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就对这女孩上了心。
他抬手放在额头上，明明戴着眼罩，黑漆漆的一片。
可他却觉得能看清坐在不远处的厉致，即使不刻意去看她此刻的表情，他也能想象的出来，她那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虽说他是厨师负责人，一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可到底要考虑餐厅的发展情况，昨晚下班后和负责人聊了许久，回到家久久无法入眠。
偌大的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空气清鲜，温度适宜。
他累极了，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宁静的夜色，久久没有睡意。
脑海里总是掠过那天早晨在那个小巷子里透出车窗看到她的眼神。
他和周时琛去吃早餐，原本是要和他女朋友王盼儿一起，不过王盼儿说有约，他们晚了一步，经过那辆车时，隔着神色的玻璃看见车里，虽然朦胧看不清，但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强烈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这座城市与她是陌生的，即便如此，他仍然期待在这里见到她。
所以在那天，他站在不远处，心里那么清晰地觉得她就坐在王盼儿车里。
所以走进早餐店，他问王盼儿要不要一起，王盼儿已经打包好两份早餐，脚步匆匆，嘴里嘀咕着，“天大地大，闺蜜最大。”
透过氤氲的夜色，他看着她受宠若惊的看向王盼儿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他没有她的电话，也没想过主动联系。
毕竟，顺其自然，见到的次数才会越来越多。
厉致比王盼儿还要小上一岁，算起来比他小了四岁，怎么都该让着她的。
他想着想着，渐渐就有了睡意。
可即使睡着，睡意也浅，似梦似醒地闭了几个小时的眼睛，电话铃声想起时，他猛地睁开眼睛。
王盼儿比周时琛还急切，发来消息说她闺蜜就住在他对面，让他把握住机会。
她倒是热心，说起厉致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她在这方面可能没多少天赋，但到底勤奋好学，让他适当放点水。
没多少天赋？适当放点水？
王盼儿确定这说的是厉致？
顾憬修觉得，他所见到的厉致压根就不是这样，在赛场上自信飞扬，年纪轻轻，就可以作为高级裁判的人，这是没多少天赋？
至于适当放点水就更不现实，既然厉致清楚自己的短板，自然要多磨砺才是。
不过，自然得细水长流。
之后，周时琛打来电话约饭，说是替厉致接风洗尘，问他哪家餐厅好。
思来想去，龙悦餐厅最佳。
去接她的路上，顾憬修又提议知道某家奶茶不错，还亲自去买了几杯。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甚至欺骗不了自己。
他是喜欢厉致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因着什么，之后就是漫漫无期的喜欢。
此后，除了她，眼里心里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