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温暖又势利的亲情
1
是嬿子父亲打来的电话。
“嬿子，你和闻博已经到你妈那里了吗？”父亲在电话那端大声问。
“嗯。”
会是什么事呢？嬿子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母亲，母亲在侧耳倾听。
父亲说：“你阿姨有话跟你说。”
嬿子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继母热情的声音。
“嬿子啊，阿姨找你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闻博爱吃什么，我和你爸先备着一点。”
嬿子已经和父亲说好，明天她和闻博会过去看他们。
“谢谢阿姨，都可以的。”
嬿子知道继母只是耍耍嘴皮子。
“嗯，那我们就看着准备吧！嬿子，你知道吗？逦逦知道你回来，别提多高兴了。哎呀，到底是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这几个月老在家里念叨你。”
逦逦比嬿子小9岁，每次嬿子去父亲家，逦逦对她是最热情的。
“我也想逦逦。”嬿子笑着说。
继母知道嬿子正在帮她母亲做饭后，便简单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2
嬿子拿起菜刀接着帮母亲切菜。
母亲皱起眉头，不屑地说：“这么热情？假惺惺的！知道你独立了，嫁得好，现在跑来巴结你。嬿子，你忘了吗？你高三那年要去美术集训，去找你爸要培训费，她是怎么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学艺术都是有钱人家孩子学的，穷人家的孩子学什么艺术？学了也找不到工作，纯浪费钱。”
嬿子拿菜刀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会忘记？
但没忘记不代表就一定要去记恨她。
嬿子很少去记恨一个人，因为她觉得记恨别人是一件很浪费精力的事情，有那精力还不如去画画，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
母亲又说：“你糖尿病的事，不要告诉她！她知道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呢，她肯定不希望你好，希望逦逦能超过你，比你有出息。”
“告诉我爸了，她能不知道？”嬿子有些烦躁地说。
3
嬿子沉默地切着手中的黄瓜，她的思绪飘到读大一的那个寒假。
那年外婆已经去世，她只能去父亲家过年。
有一天她在她住的客房里画画，就听到继母在客厅骂逦逦：“你不好好读书，难道要跟她一样只能去艺考？艺考浪费钱不说，又没什么前途！都是一些不爱学习的人去混个文凭。”
房门半掩，嬿子听得很清楚。
也许继母是故意在说给她听的。
嬿子坐在窗前，手握着画笔，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
艺考生哪里有继母说的这么不堪？
她不擅长学文化课不爱刷题是真，但爱画画啊。
为了考上大学，也是要付出很多的。文化课要考，专业课要考，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样，轻轻松松就能考个大学。
除了学业上的压力，经济上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比普通考生花费多，需要买作画的材料，还需要交课时费，她也很煎熬。
4
母亲将洗好的菜装进盆里，然后走到燃气灶边，开始炒菜。
“现在你嫁得好，连户口也转到北京去了，她知道你不会再给他们添什么麻烦。闻博又这么有出息，他们傻啊？他们肯定不会得罪你，巴结你们还来不及呢！”
母亲说的这些话，她自以为是跟闺女的掏心窝子话，但嬿子听了心里涌起一阵反感。
嬿子心想，继母是个外人，跟她无半点血缘关系，自己的亲生母亲都靠不住，为什么要去对继母抱希望？
而且母亲以这种心思去揣测别人，说明她自己也是这种心理。
嬿子切菜的动作变得不耐烦。
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跟父母待一起，本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但待在一起她觉得不舒服。
她只喜欢和闻博在一起。
5
第二天，嬿子和闻博回到父亲那边。
阿姨明显比以前热情太多，虽然曾经见到嬿子也是笑脸相迎，但眼睛里射出的光是冷的，也懒得掩饰。
现在冷光全没了，全都是慈母般的温柔光。
见闻博和嬿子买回来一堆礼物，温柔光里又多了一份兴奋。
一顿寒暄后，大家坐到客厅去聊天。
谈到闻博和嬿子在北京的生活，阿姨眉开眼笑。
“我们家嬿子啊，别看她长得秀秀气气白白净净的，挺柔弱的一个小姑娘，但从小就跟个女汉子一样，懂事能干，也特能吃苦。”
“为了考大学，大冬天的，手都冻出冻疮了，还是坚持画画。哎呀，那时看得我们真是心疼啊。”
阿姨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逦逦笑着瞪了一眼。
“哪像逦逦？整天就知道玩，傻乐呵。嬿子闻博，你俩以后得多照顾这个妹妹啊。如果她以后能考到北京去读大学就好了，这样的话，姐妹俩还能有个照应。”
逦逦在旁边扑哧一笑，“就我那成绩，你就别做梦了！”
闻博在旁边鼓励逦逦：“肯定能考上的！”
6
屋内飘荡着一股诱人的菜香。
阿姨笑着对闻博说：“我们也不清楚你爱吃啥，就去买了一个上好的肘子，做了一份东坡肘子。嬿子知道的，我做东坡肘子味道还不错，到时你尝尝。”
见阿姨这么热情地敷衍着闻博，嬿子放下心来。
虚情假意的热情，总比甩脸子的好。
父亲对嬿子的态度跟原来差不多，还是淡淡的。
不过趁着没人时，他私底下关心了一下嬿子。
你的血糖控制得怎么样了？闻博对你好吗？你在北京习惯吗？结婚就是大人了，不能跟小女孩一样任性，要对闻博体贴，多做些家务。还有公公婆婆，一定要对他们好，一家人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好。
嬿子发现，教育起别人来，大家都一套一套的。她觉得父亲要求她做的这些，父亲也没做到。
嬿子和闻博在父亲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就坐火车回北京了。
在火车上，嬿子靠在闻博的怀里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只有在闻博面前才这么放松自在。
她感觉这时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7
回北京的第二天上午，闻博就立马拿着材料去相关部门把嬿子的户口给上好了。
办理非常顺利。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就拿着户口本喜滋滋地回家了。
他拿给嬿子看。
“嬿子，你看多好！咱们两个的名字终于在一起了，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嬿子接过户口本，左看右看，越看心里越美。
她开心地说：“结婚证我俩在一起，户口本我俩在一起……”
她恨不得所有的一切两人都在一起。
二十出头的嬿子，小女孩的天真和浪漫还很浓，很着迷这种形式。
似乎这样，就能保证他俩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分离。
闻博将嬿子搂进怀里。
“以后你就是北京人了！可能你现在觉得户口在哪里都无所谓，以后你就知道了，有北京户口生活还是会方便许多，就算是找工作，也会容易不少。”
嬿子半信半疑：“还能这样用？”
闻博温柔地摸了摸嬿子的头。
“看完了就把这些证件收起来吧，我单位还有点急事，下午还得过去一下。”
嬿子飞快地将这些证件和材料收进抽屉里。
“午饭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再炒两个菜就可以了。”
8
吃完午饭。
闻博去单位上班，嬿子在家画画和投简历。
闻博坐地铁去的公司。
等他刚从地铁站口出来时，接到父亲的电话。
“快要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父亲的语气还是很冷淡。
闻博突然想起来还有9天就要过年了。
年底的事情太多，他都没把过年放在心上。
“……没什么打算。”
父亲问：“没什么打算……是准备去嬿子家吗？”
“我们刚从她家回来，是回去给她转户口，然后见见她爸妈。”
父亲有些吃惊，“户口这么快就给她办到北京来了？”
“嗯。”
父亲想了想说：“今年你俩回家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