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天就要大亮了，江一白出于侥幸的心态，究竟还是偷偷的顶开了一个小洞，看到了那个怪物。它浑身是血，江一白总算是看明白了那一身“红衣”，原来是将人皮扒下，反着铺到身上，那皮盖的稀稀拉拉的，许多地方撕扯的痕迹和身上的腐烂对不上，而且看色泽还算新鲜，想来应该是不久才扒下来的。它的脚部竟然是人的手，指甲还被拔的参差不齐，江一白震惊之余看到了怪物背部两团骆驼一样的隆起，观察了许久才发现竟然是女子的乳房，突然意识到了真正违和的地方。
那怪物脖子是被扭断了，江一白以为的低头，原来是头完全从脖子折过去，反着一下一下的锤地面。
难怪……难怪，这个……怪物，这么矮。
那怪物蹲守了一晚上没人外出，用头一下一下的磕碰着地面，用牙齿一点一点的啃咬着地面，咬下的土便从应该算脸颊地方的漏洞里稀稀拉拉的带着血和腐烂的蛆虫落下来。
……
江一白以前出于猎奇，看过不少法医朋友的教案，可以做到看腐败巨人观的教案下饭，也看过不少以恐怖恶心著称的电影，但是看到了这个场面，还是克制不住的犯呕恶心。
这尼玛……
身后的人被他震醒，岂止那怪物也听到了江一白的干呕，怪笑着用手像那个洞跑来。
身后人听到动静，毫不犹豫的将江一白推了出去。
江一白还在克制不住的干呕，趴在地上，脚还在发麻，好不容易翻了身，正打算逃跑，那个怪物早已跑到他身前，虐杀一般桀桀笑着，一点一点靠近。
死到临头，江一白没有想起来怨恨，倒也没时间懊恼。
江一白看过许多小说，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主角都会闭上眼睛，可江一白惊惧之下眼睛都闭不起来，只能瞪大眼睛，各种思绪飞快的过去，抓不住一个头绪。
“再见了，小刘子……”他只来得及抓住一个最重要的。
怪物向他扑来，动作就像放慢了好几倍，江一白能看见那个怪物嘴角黏黏答答的暗红色黏液啪嗒的拍到地上，能看到它的“腿”弯曲向前，但是整个身子却是拧过来。
江一白甚至能看见脖子处的血管和骨骼，在阳光下嘶嘶冒烟。
“砰！”
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狠狠地撞开了那个怪物。金丝眼镜的细链子也受不住撞击产生的冲击力，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大约是季节原因，树林里的树木都没有几篇叶子，惨白的阳光很容易洒下来，此时看着，竟有了温暖的感觉。
在江一白的视角里，那个男子浑身都在发着光，就像是救世的天神。
江一白紧张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那个怪物身上没有多少的肉了，多半是披上去的皮的裸露在外边，都已经残破的骨头，被猝不及防的狠狠一撞，摔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阳光洒下，那怪物惨叫着消散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江一白似乎听到了怨毒的笑声。
刚刚帅气的年轻人用力过猛，也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哼。
江一白缓过来了一些，抖着腿和手臂把自己撑起来，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一白嗫嚅道：“……谢谢……”，说完递过去了自己的手，想要拉起那人。
“不必。”
那男子喘着粗气，明明那么狼狈的情况下，那人的疏离感还是那么明显。他推开了江一白的手，自己扶着地面站了起来。
昨夜天黑，况且惊惧之下也无心在意声音的音色，现在听来，这个男子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冷淡疏离，克己自持，光听声音很难想象这个人会主动救人。
那人似乎还不习惯惨白的阳光，眼睛不适的眯着，手挡了挡阳光。说实话，江一白也不适应，便伸出手帮他挡了些，那人愣了愣，却也没有拒绝，点头道了句冷淡异常的谢谢，只是气喘的实在厉害。江一白正好借机打量这个男子。
他确实是很瘦削，就算不和一向健壮的江一白比，也是过分清瘦了，也很白，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白，而是真的白的发光，看上去便不是很健康的样子。他的脸涂满了泥土，看不清五官，但是光看脸型便能看出骨相的优越，身上穿的衬衫脏污，地上还扔着一件脏兮兮的西装。只有牌子还是坚挺的表明身份。
牌子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嚯，这不是古驰嘛？
江一白怀着敬佩的心情帮那人拿起衣服，越看越眼熟。
这衣服似乎还见过？
“江哥，你看这个！太帅了！”
“啥啊小刘子，眼睛都直了。”
“我靠这个衣服！高定啊！”
“你小子，想要哥给你买一个啊？”江一白看着那件衣服，低调的奢华，领口的暗绣就主打了一个贵的起飞。心里暗自咂舌，思考自己说服江老头卖了房子买一套西服的可能性。
“这肯定好贵吧，我真想穿给林林看看啊，”小刘子的圆脸上扬起了幸福的光芒，刺的江一白眼睛疼。
他苦笑着打趣：“你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兄弟是吧？”
“哎呀，江哥！”小刘子脸红彤彤的：“你看这个人是最年轻的老总哎！我听说他在好莱坞的那什么别野区还有别野呢！”
“哎你个兵蛋子，文化课哥白教了？”江一白一巴掌呼在小刘子后脑勺上，也不拆穿小刘子岔开的话题：“那TM叫别墅！”
这这这！这不就是那件衣服吗？！
绝对不会错的，古驰的那件定制全球只有一件，还上了杂志！
那个总裁叫啥来着？
江一白抓耳挠腮的想，也想不出他的名字，只恨自己记忆里太差，无奈只好先发制人。
“江一白，幸会。”
那人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拿走那件西服，微微颔首，又移开了视线。
？？？他这是，被嫌弃了？
不可能，江一白安慰自己，自己可是公认的军校一枝花！当年追自己的女生从教学楼能排到校门口隔马路的麦当劳！就算自己现在落魄了不少，但是这人看上去可比他惨多了，话说他能好看到什么程度，竟敢无视他这样的黑皮大帅哥？
那个男子估计也嫌脏了，抓起衬衫简单擦了擦脸。
可能是读的书太少，江一白的词汇量只剩下了最真挚的一句：卧槽。
真的……卧槽！卧槽！
江一白突然有些颓丧，自己是什么怪物？
就在江一白自惭形秽的时候，那个男子终于捋顺了气，不满的掸了掸脏兮兮的西服。
“楚安歌，”他又擦了擦脸：“我叫楚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