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卷县现状
地平线上，太阳西坠。
余晖洒在斑驳的城墙上，映出淡淡的橘黄。
马车由远及近。
天色愈发灰暗。
城中的钟楼敲响了暮钟，悠扬的钟声回荡。
城墙上的灯火被逐一点亮，把古老、沧桑的城池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也照亮了城门之上的两个大字——卷县。
“元儿，到卷县了。”
马车中，顾天超开口说道。
顾绪元点了点头，看着黑暗中的城池轮廓，如同隐藏着一只巨大妖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呼！”
顾绪元深吸一口气，缓缓突出，平复着有些躁动的心绪。
自玉京城而来，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目的地，到底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要去的，是劁灵司。
顾天超轻轻拍了拍侄儿的手背，道：“元儿，这卷县劁灵司的武节使名唤崔运海，你二伯曾与他有些交情，起码不会害你，日后若有事，你可请他相助。”
顾绪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伯。”
在城门外接受了一番盘查，得知顾绪元是县中即将上任的劁灵司校尉大人，守城的兵卒立刻换了脸色，恭恭敬敬的将马车放了进去，并派了一名兵卒为二人带路。
守城兵卒的态度变化，顾绪元都看在眼里，这是他第一次以劁灵司校尉的身份而受到重视，以往他总是站在人群中，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那些劁灵司校尉。
当那些敬佩、崇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顾绪元感受到的是沉重的压力，他知道，劁灵司有如今的崇高地位，是用一条条命换出来的。
入了劁灵司，九死一生都是极高的存活率了。
所以大乾很多世家乃至寻常百姓，都不愿家中子弟入劁灵司，一入劁灵司，不过是威风一时，代价却是命。
不过却也有许多人想要进入劁灵司，挤破头去做一个辅尉也愿意，至于动机则不一，有人是为了一时的风光，有人是为了借势保命，有人是因一腔热血、要斩杀异族、护佑人族。
马车行驶在卷县街道上。
城池中和荒野上的夜间是截然不同的。
荒野上的夜间寂静且危险，城池中却是一片喧嚣。
街道两侧，多有叫卖的摊贩、货郎，还有许多售卖各样物品的店铺。
在那名兵卒的带领下，马车穿过喧嚣的街道，来到了卷县县城的正中央，这里大大小小七八处建筑，其中占地最大、最高、最恢弘的一座建筑朱红大门上方，匾额上铁画银钩大书三字——劁灵司！
在劁灵司衙门旁，卷县县衙都显得有几分拥挤、矮小了。
不过论品级，劁灵司衙门确实在同级地方官员之上，劁灵司武节使是正五品，县令则是正六品，二人若是碰面，县令要向劁灵司武节使行下官礼。
“大人，这里就是咱卷县的劁灵司衙门了。”兵卒恭敬抱拳说道，“若无其它吩咐，卑职便回去了。”
顾绪元点了点头，道：“好，多谢。”
兵卒闻言一怔，连忙点头道：“卑职告退。”
兵卒离开后。
顾天超与顾绪元二人便迈步走向最为高大的劁灵司衙门。
只是尚未接近，便隐约能听到里面仓促、杂乱的脚步声。
大门两侧，各有一座石狮，肃穆中带着威严。
两人还没有靠近那扇朱红大门，便有声音从里面传出，“什么人？”
下一刻，一名穿着黑衣、腰挎长刀的劁灵司辅尉走出来，打量着顾天超、顾绪元二人，皱眉问道。
劁灵司中级别森严，在服饰方面也有讲究。最底层的辅尉为正七品，穿黑衣。校尉多为从六品，少数立有大功者可以提阶为正六品，无论是寻常校尉还是正六品的精英校尉都是穿青衣，只是有细微不同。武节使与武节副使分别是正五品和从五品，穿青鱼服。上面还有麒麟服、斗牛服等。
顾绪元取出朝廷发的文书，看着面前的黑衣辅尉，道：“顾绪元，授命前来卷县劁灵司报到，还请通禀武节使大人。”
黑衣辅尉一愣，看向顾绪元手中所拿文书，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转身道：“大人请，卑职带您去见崔大人。”
劁灵司的辅尉大多都是统一遴选，然后再由吏部一起统计并颁布任命，似顾绪元这种情况，不可能是辅尉，起码是校尉乃至更高级别的官员。
“多谢。”
顾绪元道了一声谢，便与大伯一起跟着黑衣辅尉进了劁灵司衙门。
卷县劁灵司衙门是个四进大院落，迈过朱红大门，便是到了第一进院落，用院落来形容这里并不合适，此处更像是一座广场，通体大理石板铺就，正前方有两大一小三扇门，中间那扇大门寻常不开，只有来了贵客或者武节使行走之时才能从那里走，大门旁边的两扇小门被称为角门，用来平日校尉们行走。
广场上有许多用来锤炼气力的石锁，这些石锁有练臂力的，有练腰力的，有练握力的。三三两两聚着许多穿着青衣、黑衣的劁灵司校尉、辅尉，没有练武，只是小声诉说什么，还有的背负双手来回踱步，气氛显得低沉而怪异。
黑衣辅尉带着顾绪元经角门进入第二进院落，正中是一间大堂，上方高悬“斩妖除魔”一块大匾，饶过大堂，再过一道门，便是到了第三进院落。
沿着青石板直行，是一处厅堂，正对房门的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两侧各有一张太师椅，八仙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荷花图，厅堂两侧也各有椅子。
“大人坐下稍等。”
黑衣辅尉将两人引到厅堂两侧的椅子前，给一旁侍候的下人说了几句，便有侍女上前来倒茶，另有人去了后面的院落中请武节使。
“已经有人去找崔大人了，两人大人稍待，卑职先下去了。”黑衣辅尉拱手道。
顾绪元与顾天超两人道了声谢，便坐在椅子上等待。
看着黑衣辅尉快步离去的背影，顾绪元轻出了一口气。
方才来的路上，与这名辅尉聊了几句，在第一进院落时这名辅尉倒是颇有攀谈的意思，但进了第二进院落和这第三进院落后，明显拘束了许多。
而且刚才在第二进院落中，顾绪元看到了一些青衣校尉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一名黑衣辅尉，看来这劁灵司中确实等级森严，黑衣辅尉应是多在第一进院落活动，很少进第二进院落。这第三进院落中，人就更少了，连青衣校尉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这第三进院落大概是武节使待客、会见的地方，至于后面的第四进院落应该就是武节使及其家人平日居住的地方了。”
顾绪元心中默默想着。
劁灵司辅尉在外面也是一方遮奢人物，但在劁灵司内部却是最底层了，至于校尉，也只是比辅尉强一些罢了。
“想要真正在这里站稳脚跟，还是要成为精英校尉。”
伯侄二人没有等太久，便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刻，厅堂门前便出现了一道魁梧身影。
顾天超、顾绪元二人起身看向来人。
“崔大人。”
“崔大人。”
崔运海样貌原本不错，但左侧脸颊上一条四寸长的伤疤自眉骨延伸至下颚，像趴了一只狰狞的蜈蚣，令人望而生畏。
崔运海走进厅堂，对顾天超抱拳道：“这位应该是天超兄了，天金兄前日传来消息，将顾校尉的事情告知于我，我算着日子，估摸着也是这几日到了。”
“叨扰崔大人了。”顾天超客气道。
崔运海摇了摇头，“天超兄请坐。”
说完，他向着顾绪元也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上首主位的太师椅前坐下。
崔运海一进来，顾绪元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状态不太好，面色微微泛白，带着难以掩去的疲乏。
崔运海端起八仙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轻叹一声，开口道：“本该摆宴为天超兄接风，可近日卷县异族频出，搞得我颇有些焦头烂额，真是招待不周了。”
顾天超闻言心中一惊，“劁灵司责任重大，崔大人无需介怀。听大人的意思，如今卷县局势紧张吗？”
崔运海点了点头，沉声道：“任城郡出了一条冥族征伐路，最初预判是王级征伐路，任城郡劁灵司足以应对，但征伐路开始后，却走出了一尊紫冥。”
顾天超闻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堪比神境的冥尊......预判错了，这是一条尊级征伐路。”
崔运海点了点头，“如今任城郡治任城、亢父县、樊县乱成了一锅粥，刘镇抚已经亲率兖州劁灵司本部大批高手前往任城郡，但想要将这条征伐路带来的影响彻底泯除，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顾绪元也是心中一惊。
他之前猜测任城郡的冥族征伐路很大可能是王级，毕竟相较兖州另外七郡，任城郡只有郡治任城、亢父、樊县三县，面积要小很多，哪怕是堵住了王级征伐路，也可能会有一些余波传到周围郡县。
一条尊级征伐路，任城郡劁灵司很难挡得住。
崔运海道：“山阳郡毗邻任城郡，十县之内，都发现了冥族的痕迹，许多村子都被屠戮，甚至还有一股冥兵冲击了高平县城。”
顾绪元回想方才刚进劁灵司时，见许多校尉、辅尉聚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重，脚步仓促、杂乱，想来或许便和这条冥族尊级征伐路的余波有关。
顾天超面色凝重。
崔运海看了一眼顾天超，眼中有些难言的意味：“一些流窜至此的冥族残余倒能应付，只是另一件事，却令我劁灵司伤了元气。”
顾天超一怔，道：“其它异族？”
崔运海叹了口气：“我县最南有一乡，名唤大泽乡，以其辖区中有一处占地颇为广阔的野泽而得名，因位于卷县南部，所以本地的百姓都习惯称那里为南泽。
“不知什么时候，南泽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恶蛟，来历不明，疑似沿着河道进了南泽，这条恶蛟最初只是吞食一些牲畜、渔民，可近来或许是到了蜕皮的关键时刻，离了南泽，连续吞食了大泽乡靠近南泽的两个村子，妖性之残忍凶戾尽显无疑。
“昨日，本官率劁灵司高手前往南泽，想要将那条恶蛟镇杀，只是恶蛟实力进展迅速，又占了地利，我等只是将其重伤，却未能拿下，而我劁灵司却也是损伤惨重，武节副使汪向飞汪大人殒落，八位校尉、三十一名辅尉战死，唉。”
顾绪元敬佩于劁灵司的英勇，心中却也发沉，以前只是知道劁灵司伤亡率极高，但此刻从一位武节使口中得知昨日竟然死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一位武节副使，八位和自己一样的劁灵司校尉。
‘若我早几日来，或许也死在昨日那一战了。’
顾绪元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紧迫感，实力还是太弱了，一切都远远不够，要变强，起码要在这种大战和征伐中有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