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人是神秘的,世人对他们的历史充满了各种想象与误解。之所以产生这种误解是因为凯尔特民族曾反抗罗马帝国的统治,而史书都是由胜者书写的。罗马人的误解与误传扭曲了凯尔特人的形象,而后人对于罗马的崇拜更是令这种形象深入人心。
18、19世纪掀起了追捧古典的浪潮,这令世人普遍认为古希腊、古罗马是所有文明的发源地。于是,那些与之作对的所谓的“野蛮人”便被认为是不堪的、未开化的、迫切需要被拯救的。一系列罗马著作对扩张的描述都是将文明之光带到世界上黑暗与蛮荒的角落,而凯尔特人的许多有关本民族的记载在这个扩张的过程中被摧毁,罗马人编写的故事便成了公认的版本。
欧洲大陆的凯尔特人最终融入了罗马帝国,其社会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不列颠群岛(British Isles)上的凯尔特人改变的原因则不尽相同。我们对凯尔特人的了解大多是由零星的证据或带有偏见的描述拼凑起来的。尽管如此,仍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凯尔特人并不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凯尔特人遍布欧洲——从大西洋(Atlantic)沿岸到多瑙河(Danube)流域,甚至深入小亚细亚(Asia Minor)地区。在这样广阔的范围内,地域文化差异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仍然不难看出各地的凯尔特人身上都有着一种相同的特质。
虽然18、19世纪公认的凯尔特人形象仍然影响着如今人们对这一民族的普遍看法,但我们也开始更深入地了解他们,认识到他们对欧洲历史进程的巨大推动作用。凯尔特人在不列颠群岛和欧洲大陆大部分地区定居,分布广泛且人口众多,所以其影响之深远并不出奇。
罗马共和国因扩张势力范围而与凯尔特人有了交集,双方关系则时好时坏。公元前390年左右,一支凯尔特军队洗劫了罗马城。由此,一场军事革命爆发,最终造就了所向披靡的罗马军团。罗马人通常称凯尔特人为高卢人(Gauls),他们是罗马在欧洲扩张的巨大阻力。如果没有骄傲的高卢战士站在对立面,罗马的荣光可能就不会那么耀眼了。毕竟,荣耀是通过击败令人敬畏的对手赢得的,而凯尔特人正是这样的对手。
早期凯尔特人和罗马人之间的互动对欧洲的未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若其关系没有破裂,罗马不曾被凯尔特军队洗劫,历史的发展可能大不相同。
凯尔特人的遗产
大部分高卢文化被罗马文化吸收了,其内涵也或多或少被扭曲或者破坏了。然而,这种影响在某种程度上是双向的,凯尔特文化也确实影响了罗马文化。在尚未彻底罗马化的地区,或者一些根本没有被征服的地区,凯尔特人的生活方式保存了下来并且吸收了其他的文化。如今,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拉丁语已然失去生命力,但凯尔特民族的一些语言仍在使用。
罗马帝国的大军并没有抵达爱尔兰,他们企图入侵苏格兰的行动也因对手的拼死抵抗而陷入了僵局,直到帝国停止扩张。一些位于边境的凯尔特部落会通过罗马不列颠(Roman Britain)与罗马开展贸易。他们吸收了罗马文化中的一些元素,同时又保持独特性。而在这些地区之外,罗马对凯尔特人的影响要小得多,凯尔特社会也得以代代延续。
凯尔特人的语言主要流行于苏格兰和爱尔兰地区。此外,在加拿大和一些美国的城市,也有许多人使用该语言。尽管只占少数,但讲这些语言的人自豪地将其作为独立的象征和光荣的遗产加以坚守。
虽然凯尔特民族的语言正在走向消亡,但凯尔特社会的一些元素已经融入现代主流文化。现代社会一些传统民俗甚至日常活动可能都起源于凯尔特民族。比如,把硬币扔进喷泉或水池以求获得好运的习惯可能本是凯尔特人的一种仪式,或者源自更早的时代。一些传统怪物形象和异世界的灵魂也与凯尔特神话息息相关。
凯尔特人的十字架是早期基督教的重要标志。凯尔特人接纳了新的宗教后,对基督教传播做出了贡献,并推动了早期教会的发展。
欧洲的许多地名原本都起源于凯尔特语,并且这些地方自凯尔特文化的全盛时期以来一直都有人居住。通常情况下,这些地区的聚落一旦形成,之后无论如何重建,其形态都能得到保留——街道和广场的总体布局与铁器时代大致相同。因此,在一些城镇,我们可以走在以前凯尔特人走过的道路上,或者停下来逛逛在同一个广场上存在了几百年的市场。而在更荒凉的地方,凯尔特社会的残影则仍然以立石和纪念碑的形式存在着。
基督教的传播
凯尔特人对基督教的传播也有深远的影响,他们那些复杂而动人的神话元素融入了欧洲的基督教活动。人们很容易将教会视作一个整体,认为其信教方式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差异。但走访一些古老的教堂之后,就会发现宗教和其他事物一样,深受最初从事该活动的人的影响。
教堂、墓碑和纪念碑上常常能见到凯尔特民族的装饰与设计。这些原本是异教徒——凯尔特人使用的符号,现在被基督教吸收并成为其传统的一部分。同样,一旦凯尔特人接受了基督教,他们便热衷于参与基督教活动,传播基督教教义。在早期基督教传播过程中,许多伟大的基督教人物都来自爱尔兰和其他凯尔特地区。
凯尔特民族中一些狂热的基督教信徒出于一腔热忱而远走他乡。北欧探险家发现冰岛时,发现那里住着一小群爱尔兰僧侣。当这些僧侣意识到维京人(Viking)将搬到隔壁时,他们明智地离开了。事实上,凯尔特人出现在冰岛这件事也许比北欧人(Norsemen)的到来更引人注目。因为后者常常派遣部队远征,进行远洋贸易,或是探索遥远的水域以寻找新的土地。像冰岛这样广阔的陆地,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这面古铜盾牌是从伦敦的泰晤士河中打捞起来的。它的木质底板已经腐烂,只剩下图案精致的金属面。这面盾牌很可能是作为宗教祭品被扔进河里的。
与探险文化下庞大的探险家群体偶然遇见一个大岛相比,一小群僧侣从发现冰岛到在那里建立起一个社区,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尽管他们最终放弃了这片土地,但殖民冰岛仍是一个重要的成就。显然,凯尔特基督徒在传教上投入了不少努力,从而影响了北欧教会的未来。
商人与工匠
凯尔特人善于经商。在苏格兰的偏远地区,人们发现了源自欧洲大陆的商品,这些商品是通过完整的贸易网络售往该地的。从半个大陆以外的地方购买装饰品,并制作实用且精美的物品用于平时使用和交易的行为,就算没有颠覆人们心中凯尔特人不堪的“野蛮人”形象,至少也动摇了这种刻板印象。
凯尔特人是金属锻造方面的能工巧匠,他们可以制造出高质量的武器和盔甲,以及金银装饰品。同时,他们也是优秀的织工,能够使用复杂的机器生产兼具功能性与时尚感的服装。这种繁荣的经济是建立在社会稳定上的,其社会的法律和规则对那些不愿意遵守的人是强制执行的。
不论凯尔特社会取得了怎样的成就,今天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大部分都是由零散的或不可靠的资料拼凑而成的。凯尔特民族自己对其历史发展的记载几乎都没有保存下来,而希腊和罗马的学者留下的记录(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在某些地方具有一定的误导性。这可能一方面是出于对外宣传的考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学者们确实也不了解凯尔特社会。
由于只是作为旁观者碎片化地去了解凯尔特人的生活,罗马学者在写作时都只是一知半解。他们没有体验过凯尔特人的生活,还总是只关注那些与罗马有接触或冲突的部落。凯尔特社会的内部运作对罗马的史学家来说可能是个谜。因此,他们只能基于猜测或简略地记录下了解到的少数情况。
关于凯尔特人的其他信息是考古得来的,但考古证据也并不能代表一切。比如,即便我们可以肯定,与凯尔特酋长一起埋葬的一把剑是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制造的,但我们也只能据此了解其生活的一个方面,得不出别的结论。同样,只凭考古现场发现的衣服和鞋子,我们也并不能充分了解这些衣物的主人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因此,我们对凯尔特人的大部分“了解”实际上还是推断出来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今天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大部分都是由零散的或不可靠的资料拼凑而成的。
从建筑技术和材料,以及房屋和聚落的布局,我们可以确定很多东西。而结合常识和考古专业知识使我们能够从已经发现的东西中得出基本合理的结论。但最终,所有重现古代社会的尝试都只是基于看似可能的东西,而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们的知识体系是由事实和推论建立起来的,但整体上,这仍然是一幅由碎片组成的拼图……虽然我们也不能确定所有的碎片都来自同一幅拼图。
广博的文化
凯尔特文化广泛分布在欧洲各地并延续了几个世纪,有关凯尔特人的研究也因此变得更加复杂。几百年间,接二连三发生的重大事件使与之相关的文化都发生了变化。因此,可能某地某时对凯尔特人的描述是一个样子,而在其他地方或是其他时间点的文献对凯尔特人的看法又是另一个样子。研究通常是基于与之相关的考古遗址开展的,不同的遗址提供了不同的凯尔特文化的剪影。但通过这些遗址间的相似性,我们可以推断出整个凯尔特文化的一些基本特征。
凯尔特人总是令人难以捉摸,这也许是合理的——他们是一个复杂而多元的民族,不仅对欧洲历史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甚至影响了如今的社会发展。
位于奥克尼群岛(Orkney Isles)的古尼斯圆塔(Broch of Gurness)建于公元前500年至公元前200年,是所有铁器时代的圆塔村落中保存最完好的。该聚落由一个中央塔楼(Broch)和几个住宅组成。环绕其周围的是一个防御性的沟渠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