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真是浪费了那脸虬须
“她也没说请了你来此。”
显然是厌极了这虬须汉子，林白薇顾不得会落了此地主人墨卉的面子，高声斥了回去：“你们玄心正宗的不在益州帮着赈灾，跑到光州来作甚？不怕白家一纸书信过去，再让你面壁三年？”
说话间林白薇已站起身，盯着虬须汉子朗声说道：“今日是龙君吉日，董升你既然做这上门恶客，那我便当个护法神将算了。”
说话间青穗已从林白薇身边虚空中缓缓凝实而出，飞剑无风自动在空中画了个半圆，锐利剑尖直指董升眉心。
显然没想到林白薇会如此，原本还想端着架子拿捏几句的董升僵在原地，连根手指都不敢动，生怕不小心引得灵剑护主，飞过来把他脑袋钉在船板上。
墨卉及时挡在两人中间，替董升隔绝了自林白薇身上涌过来的汹涌杀气，还未开口便听林白薇冷声哼道：“你这个妄人，你可知龙君皆为天庭册封正神，岂是你一个攀附裙带的废物能随意欺辱的？”
“留下你的礼物，滚！此事我自会修书一封，问问玄心的张师叔，是怎么带徒弟的！”
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董升原地又吭哧了几声，硬着头皮冲墨卉拱了拱手，涩声说道：“还请龙君赎罪，董升此来未……”
“哼，怕是打着来强取豪夺的主意吧？玄心正宗如今已破落至此，需要门人四处搜掠了吗？”
本以为有龙君挡在前面，又因为林白薇辱及师门，自以为占住理的董升刚戳指骂了半句，就给不知合适飞到眼前的青穗逼得生生把后半段话咽了回去：“林白薇！你莫要血口喷人！我玄心正宗岂是你一个……”
“好，我林白薇有错，还请龙君做个见证。”林白薇说着话就把自己的补天司腰牌拿了出来，作势要扔在地上：“也莫要脏了人家地方，我瞧着外间河堤算个风水宝地，按着剑修的规矩，看看是你的道理多，还是我的剑利好了！”
哪敢跟利索背起责任，显然是杀心已起找到缘由的林白薇捉对厮杀，董升连牌子都没敢摘，只是心中暗骂自己怎么着了这妖女的道，尽力后仰离着快要戳进自己喉咙的青穗远了些，脚下却不敢移动分毫。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墨卉便伸手轻点了一下青穗剑尾，只听那飞剑发出一声清鸣，自动飞回到林白薇身边竖着。
这时她才看向林白薇笑眯眯说道：“林首座，您刚才也说了，好歹这也是我的龙宫，开的也是我的宴席，还望舍给我点面子，不要让今日见血如何？”
与墨卉对视片刻，林白薇才微微颔首，收了杀意，一直寒气隐现的青穗也转了半圈重新隐没。
倒是虽然额头挂着黄豆大的汗珠，见此情景吃准了林白薇会给龙君面子的董升，正要再说什么，却与回过身看向他的墨卉眼神碰在一处，吭哧了几下最后还是拱了拱手：“他日董升再来，自会补上今日礼物。”
“无所谓的，只是个口彩罢了，还望董剑仙原谅墨卉招待不周，大泡。”
早就隐在一边的余大泡应声出现，瓮声瓮气冲墨卉唱了个喏。
“还请你帮我送董剑仙一程。”
显然也瞧不上这色厉内荏的小人，余大泡喊了一声喏，径直走在前面穿过隔离内外的水门，连个避水法都懒得放。
“既董剑仙有法来此，那墨卉也就省却这自身鳞片炼的避水符了，还往董剑仙走好。”
也没应声，冲墨卉拱了拱手，董升走到水门前却没有直接穿出去，而是用蕴满了怨毒的眼神狠狠剜了叶榕一样，显然是把今日的屈辱全都算到了叶榕身上。接着才像是屁股着火一样一头蹿了出去，也没敢去碰依旧架在外面的兑水长桥。身后剑匣自动打开，七支飞剑依次而出环绕身周，不看旁边的余大泡，只是几个呼吸功夫，身影便消失在了浑浊水流里。
“哎，我，卧槽！”纵然是好脾气的叶榕，此时也有点遭不住了，他全程安静如鸡，连个眼神都没飘过去，怎么就他被恨上了？
瞧那眼神，显然是杀父夺妻之仇，不死不休的模样，莫名吃了灾的叶榕，原本对那脸虬须的好感顿时消失不见。
好在这时墨卉已重回主位，仿佛刚才的插曲不存在似得，随意说了几句，大概是吃好喝好之类的文雅说法，接着敬了头杯酒，便放了宾客们自在，自己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坐到了林白薇和叶榕对面。
“这一杯是谢妹妹仗义出手的。”墨卉拿起酒杯干了。
“龙君客气了，若不是你拦着，我怕真要与那腌臜货对剑了。”林白薇拿起酒杯陪着饮了一口，放下杯淡淡回道：“剑脏了至多洗剑池中转一圈，玄心张师叔若是怪罪下来，纵然白薇占理，怕也脱不开面壁一年的息事宁人之罚。”
毕竟还有别的客人，墨卉又与两人聊了几句，便去挨桌招呼其余宾客了。
林白薇看叶榕一直盯着墨卉的背影不放，主动开口问道：“叶道长，是不是好奇龙君明明是正神，却要做这迎宾的活计？”
结果叶榕却摇了摇头回道：“挣钱嘛，不寒碜。”
白了叶榕一眼，林白薇从袖中掏出那两样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搁在几案上，瞥了眼厅中因为她的存在，噤若寒蝉连大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的群妖，轻哼了一声：“你若是吃饱了，便随我走吧。”
“啊？不跟主家说一声？”
林白薇摇了摇头并未说出缘由，领着叶榕一路走到水门边，冲着孤零零守门的余大泡打了个招呼，两人重新踏上兑水长桥，一会功夫回道岸边，看着那避水符在掌心化作几滴清水，转瞬便消散无踪，她才用自嘲语调对叶榕解释道：“我终究是补天司的甲等，呆久了就该被人厌恶了。”
叶榕顺着林白薇话语脑补了一下，大概是类似官方身份去参加一帮社会团体的饮宴，能出席已是给足了面子，非得留下吃全场怕是会让赴宴众人食不知味了。
林白薇白衣胜雪，背对叶榕迎着江风负手而立，过了些许功夫，她才开口说道：“客卿身份保你避开庸人，今日知有我在后镇场，想必山中群妖也不敢打你主意，龙君这里也不会太过怠慢于你。”
缓缓转过身，她看向叶榕，眼中神色复杂难明：“至于董升此人，若是在益州你还需担心被他报复，但此地乃光州，你无需担心。”
“为何如此帮我？”叶榕摇了摇头，本想说救命之恩不至于如此涌泉报答，但面对林白薇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眼，支吾了几声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幽幽叹了口气，林白薇视线越过叶榕，看向远处峰峦叠嶂的群山：“若是有些话不说清楚，怕是以后要让叶道长误会白薇有旁得心思了……”
“道长曾说，你有你的道，白薇有白薇的道。”
“白薇也曾说过，纵有向道之心，也要有护道之能。”
像是放下了什么似得，林白薇长吁了口气，收回视线冲着叶榕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白薇从道长身上察觉不到丝毫剑气，想必道长不愿走白薇的道，那白薇便送你一条坦途，且看百年后罢……”
林白薇并未把话说尽，只是后退一步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天际，独留叶榕一人。
片刻后，回过味来的叶榕才叹息一声：“哎，还是记仇了。”
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老老实实朝着登仙观方向迈起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