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皇帝
骏马奔驰，长影掠过荒草，两位骑士沿荣光之路向北方行进，互为仇敌，互相厌弃，却又被迫合作。
荒草，沙漠，戈壁，丘陵……直至冰原。
苍冰擎天，暗蓝冰山连绵如浪，起伏不定，躺卧极北雪地，天地皆白，独有一柱山岩，高居其间。
“山岩顶端有个刻痕，是一重仪式，启动后沿所指方向行进七百米，向右七百米，再向前七百米。”
太阳王勒马驻足，指着石柱说道：“你启动仪式，走到终点，冰层之下就是你昔日的佩剑。”
罗素便去拿剑，照他说的，向前七百米，又向右七百米，再向前，走的分毫不差。
终点是与别处无差别的冰层，太阳王翻身下马，挥手便有烈光照耀，消融冰层，造出幽邃深洞。
“……我本以为，此剑将会封存恒久，你的坟墓也将消逝在时光里。”
太阳王拄剑而立，凝视洞口，手指摩挲剑柄，不知此举是对是错——为应对灾难而释放魔鬼。
“我在无路可走时，也曾想过你的许诺，可无论如何去想，那都是独夫的癫狂，是将众人推向深渊。”
“我不信，不承认这一切是虚假，我有我的王国，我的人生不可能是他人设计好的戏剧。”
“……所以你向众神祈求，背叛自我的魂灵？”
伴随冷笑声，罗素跃下冰层间消融的洞口，沿漫长隧道向下滑行，犹如叛神者坠入地狱。
当他止步，脚踏实地，所见的便是一处狭小空间。
地面铺有硫磺，熔岩如河，流过侧方，没入岩壁的洞口，空气中充斥刺鼻气味。
一把剑，通体漆黑，残留烈焰烧灼后的狰狞，剑刃显出死人惊骇的面貌，插在方形石台里。
乌鸦停歇在剑柄旁侧，石台下缘蹲着战争，证明此剑受死亡与战争赐福，持剑者得到助佑。
罗素见它，便明白这是失去的力量，是昔日收集的魂灵，以己身击溃太阳王痴枉幻想的关键。
他迈开步子，如沉默的铁像，眸光放射出惊人神光，像是要燃起火，像是要焚灭四野八荒。
机会终于来了。
他已经等待太久。
计划已经偏移太多。
本该是顺利的试炼，却在大灵与众神的搅和里，成为如今这副混沌怪异的模样。
握住剑，拔出时毫无阻碍，如同挥舞肢体，自然的呼吸，当一次吸气又吐气完成。
记忆伴随力量涌出，自持剑的手臂，大蛇似的碾压全身，勒住魂灵，记起众多失败的过往。
掀起无边无垠的战争，缔造规模宏大的天灾，毁灭众魂众灵，尽数投入胸膛的熔炉。
从步入魂镜开始，试炼启动。
众魂被赋予完整的思考，连记忆也抽离出一个个人物，填充进厮杀场，步入战争之殿堂。
搭载【人性熔炉】者是最关键的残片，首先同地狱的记忆达成合作，二者相融。
而后，便是聚拢追随者，掀起毁灭的战争，播撒死亡，吞噬众魂，按照预订计划前进。
太阳王背叛。
“……可悲。”罗素按住头，想起崩天裂地的一击是何等阴毒，自背后发出，正中【人性熔炉】。
太阳王背叛，联合隶属太阳的大灵，背叛，偷袭，导致计划失败，坠入坟墓，甚至连记忆也残缺。
本该顺利的毁灭所有，吞并一切，弥合魂灵的裂隙，重回地狱，却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拖延至今。
他甚至耻辱到需要向仇人求助，通过释放阿佛洛狄忒来逼迫太阳王，从而取回力量。
罗素跃起，穿过洞口，隧道随之崩塌，大地摇颤，岩石碎裂，熔岩自冰原深处喷涌。
不变的死火山也突然复苏，喷吐火雨和浓烟，熔岩顺着山体流淌，融合冰层，升腾白烟。
太阳王注视这一切，仍然拄剑而立，不曾动摇，只是想起过去的经历，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当年，有人向他伸手祈求垂怜。
眼见孩子们也被战争残杀，老人被迫拿起兵刃，山河在行进中破碎——他便为之动摇，怀疑万物的真实。
有大灵在此刻言语，问他是否想要力量，去改变一切。
“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君主垂落眼眸，将目光投向消融的冰层，摇撼的大地，还有魔王似的身影。
“就算再来一次，如果有人向我伸手祈求垂怜，我也仍会背负苦难与罪孽，为众人做舟。”
“无用的自我感动。”手握战争与死亡的天选之人骑跨战马，挥手间招出众多亡灵随行。
“这是一场试炼，唯有跨越地狱，残杀所有，荡扫万物，最终连世界也吞吃殆尽——才能见证光明前路。”
“你向它们施以垂怜，不过是对泡沫映出的月亮精心呵护，当一切破灭的刹那，所有都成为一场空。”
“不。”太阳王同样骑跨战马，调转马头，朝向南方，要奔赴阿佛洛狄忒的欲望之树。
“我不相信你的说辞，我不相信末日无法阻止，我信任人的辉光，我相信苦难终会度过。”
“那你就等吧。”天选之人冷笑，兀鹫与乌鸦随行，战争之猎犬跟在脚边，昭示未来。
“等到击倒阿佛洛狄忒的欲望之树，消灭诅咒，我便要把你杀死，将你这愚蠢的魂灵，永远磨灭。”
“你已成了灵魂的瑕疵，登神的拖累，复仇的绊脚石。”
同出一源的魂灵不回答，只是按住剑柄，谋划阴谋，眼底闪烁斑斓的彩，同大灵联络。
彼时，分封的列国皆已沦陷，欲望之树已蔓延至都城之前，军队正组织撤离，向北方行进。
米迦勒只身一人，骑白马，手握十字火剑，去拦截欲望之树的蔓延，遵循君主的指示，不曾后退。
当铺天盖地的恶孽之花席卷，如海潮击垮礁石，洪水冲碎堤坝，众人便在祈祷，做殊死搏斗前的准备。
两道烈光自地上奔来，从极北的冰原走回南方。
一者骑白马，许诺光明前路，一者骑骸骨战马，欲要荡扫众人，以兵锋宣泄死亡。
“灭亡已至。”
【末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