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终结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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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阿佛洛狄忒的诅咒

当夜,一个接一个噩梦折磨罗素的精神,像是数不清的钝刀,试图从他的身上割肉,想要把这个年轻人逼疯。

他梦到古老的希腊城邦。

一群人扳倒牲畜,割断咽喉,剥下皮张,燃起熊熊烈火,双手高举大麦,向神明祈祷。

“帕拉丝…帕拉丝•雅典娜……我们城邦的守护者,听我说,如果我们曾为您盖起庙宇,欢愉您的心胸,或者曾为您献上丰盛的祭品,请您实现我们的祷告:告知我们大坠落的后果……”

神像糜烂了,脓血迸射,烟气升腾漫卷,显现出若隐若现的影子,是一株几乎勒死巨蛇的香桃木,猫头鹰在一侧怒目而视。

天边划过雷霆,山岳正崩裂,发散作呕的腐烂浓臭,可怕诅咒蔓延而来。

人们惊慌逃窜,祭典现场充斥恐怖的血肉洪流,像是无数交合的男女。

一股淡粉气流飘散,整座城市都变成欲望的俘虏,人们在本应喜庆的日子里互相厮杀,最终陷入糜烂的崩溃。

“神啊…帕拉丝,智慧的女神,您为何诅咒我?!”

城池化作糜烂血肉的温床,繁荣不再,独剩下祭祀高举大麦。

神像前的烟气仍在飘散,猫头鹰无奈低鸣,香桃木却缠上他的身体,丑陋形貌,折磨精神。

罗素低下头,看到香桃木的花朵,发散糜烂的死意,手中握有颗粒饱满的大麦,而祭神的火焰还在面前燃烧,烧的血肉焦糊,天昏地暗。

一声叹息像是穿透万古,宛如无数人的声音重叠,猫头鹰扑扇翅膀,从高空坠落,落地时毫发无损,却无意间压死一片蚂蚁似的小人。

“……这就是大坠落的后果?”

罗素猛地惊醒,慌忙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并未有缠绕的香桃木,也没有什么祭祀和猫头鹰。

正当他以为只是噩梦时,却发现脊背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

盥洗室的墙面有镜子,只需要拉开门,光着上身背对镜面,扭个头就能看到脊背上有什么——罗素也确实这么做了。

首先看到垂死巨蛇,蛇尾恰好对应尾椎,蛇体趴在颈椎,一株香桃木的枝叶像是锁链似的牢牢束缚它,洁白花朵像是钉子,扎进皮囊吮吸鲜血,每一片叶子都像妒妇的眼睛。

整副图景栩栩如生,香桃木仿佛还在勒紧,想要彻底杀死巨蛇,脊椎传来钝痛,仿佛脊柱便是那条大蛇,会在枝叶收缩时变得僵硬,疼痛。

……我必须去问问船长。

那根本不是什么带来好运的仪式,而且颂词也很奇怪——我承认自己是维泽姆的后裔,维泽姆是什么?

罗素合上盥洗室的门,走到床边——衣柜被钉死在地面,旁边是个衣架,上面挂着一套款式类似西装的黑礼服。

他先穿上衣,穿裤子时却发现自己没法弯腰了,脊椎就像被钉死的蛇,被迫固定在一个特定姿势。

真该死。

皮鞋哒哒踏过走道,罗素径直来到船长隐秘的收藏室:一间位于船长室暗门后的密室,通常需要机关才能进入,现在却大门敞开,还没走入便能看到船长正得意的把玩匕首。

密室的空间很宽敞,却因为大量收藏而显得狭窄。

房间中央放有整块长方体大理石,两米长,散发浓郁血腥味,后面是一张木躺椅,墙面陈列有一圈油画,下面摆放一尊尊玻璃展柜,里面是带人头的整条脊柱。

石台边上的青铜小炉今天没点犀角香,却仍有丝丝缕缕烟雾飘出,酷似兰花的香气压过室内的血腥。

船长就躺在石台后的椅子上,同样腰背笔挺,活像一段阴暗墙角静等腐烂的朽木,左手端红酒,右手拿一把绘有蛇群、镶嵌九颗宝石的匕首。

“我做了一夜噩梦。”罗素开门见山,直言不讳:“醒过来之后,背上出现一副画——香桃木缠绕巨蛇。”

“那是诅咒。”船长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红酒,浓郁酒液就像鲜血,“魔鬼的馈赠不会毫无代价,高薪工作总不可能只是让你当服务员。”

“你已经成为维泽姆家族的一员,以后可以自豪的称自己为罗素•维泽姆,拥有从希腊时期就存在的显赫家系。”

“代价是你从此没法弯腰,可能还会有绝嗣、短命、精神分裂或者某些奇怪的症状,假如不借助仪式吊命,通常只能活几个月,但仪式也没法解决所有问题。”

“你想让我做什么?”罗素捏紧拳头,骨节发白,咔咔作响,表情却不变,依旧平静到肃冷。

“我马上就会启程前往南太平洋举行彻底破除诅咒的大规模仪式,但是期间极大概率会引来某些特殊的东西。”

“或许是鱼人,或许是狂信徒…我需要一些精神足够坚韧的船员帮我解决他们,然后在举行献祭的时候在旁边辅佐。”

“你懂我的意思吗?”船长取出新的高脚杯,倒上鲜红酒液,放上石台,又在旁边放上匕首。

左边是象征立刻死亡的匕首,右边是甘美的酒液。

“……为什么是我?”

“因为天赋。”船长皱褶老脸露出笑容,就像绞死猎物的蟒蛇。

“普通人目睹我将要举行的仪式只会当场疯掉,但你不仅不会疯,还会得到巨大的好处。”

“你是埋在沙砾的黄金,几亿人里都不一定出一个,我等了一个世纪才通过仪式找到你。”

“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帮我完成仪式,永久破除维泽姆家族的诅咒——来自希腊时代的悠久诅咒。”

罗素的目光在匕首与红酒间游移,脊背僵硬,手指不自觉的伸向匕首,船长枯瘦脖颈的图像在脑海徘徊,像是马上就要迸射鲜血。

可最终他还是端起红酒,一饮而尽,高脚杯摔碎成满地残片,死死地盯着那个该死的老东西,语气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我要钱,很多的钱!”

“当然,这都是应得的报酬,我最不缺的就是钱——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船长举起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鲜红酒液映出一幅幅油画,还有那尊没有写名字的玻璃展柜,下面刻有两个汉字——但现在不需要它了。

“我可以给你一千万,并且免费提供全套医疗服务,让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去东夏治疗你的父亲。”

“欢迎加入我们,罗素•维泽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