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奏
除了米迦勒与众神,无人知道老维泽姆与查恩受到的命令究竟是什么。
一支属于罗马的巫术部队秘密消失,本来大部分都是学徒和新兵的特殊部队,被罗马皇帝人为催化。
彼时,坚毅的汉子们赤裸上身,橡木枝条蘸着皇帝从金权杖末端滴落的血,往皮肤刻上符文。
作为他们的领袖,查恩被剖开血肉,反复治愈,往每一寸骨头上都刻下更加复杂的仪式。
“我们遁入阴影,
我们化身乌鸦,
我们清除疫病,
我们荡扫污秽,
我们遵循皇帝的指引,戍卫罗马的长夜,将秘密埋藏心中,将天国的净土赐予白昼。”
秘密祭司为士兵们扣上铁铸的乌鸦面具,穿戴甲胄,用烙铁在脊背上印出徽记——赫尔墨斯的双蛇杖,还有象征死亡的半个颅骨。
“我们将是长夜里的提灯。
在奇迹远去的黑暗时代,显出光亮,以不死的肉体,以坚定的信仰,捍卫正义与荣光!”
铁甲表面生出几圈荆棘,浸过颅骨里淌出的血——在铁十字下端聚成的血泊,如今用来缔造部队。
火盆烧燎着颅骨,火光跃动,祭司们的白袍在土墙上拖曳出长影,他们正为战士们播撒清水,祈祷未来的道路能够通畅。
仪式完成,血沿石台边缘滴落,操刀割开血肉的是老维泽姆,罗素负责用橡木镌刻仪式。
老人正擦拭刀刃上的血,赞叹罗素所绘制仪式的精妙,还有查恩的坚韧,能够经受千刀万剐的痛苦。
“……比起在荒野里拖着父亲的尸体逃命,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缓了许久,查恩也未能从石台上爬起来,父亲约翰的颅骨悬在头顶,用以提醒他不要松懈。
效果显著。
一只乌鸦停在肩头,羽翼漆黑,阴暗暴戾,血红眼珠审视每个经过面前的活物。
这便是查恩选择的使者,以永远失去右眼为代价,换来鸦群充当新的眼睛,巡游国土。
他凝视着火盆,看着里面的柴火将要燃尽,而一捆不那么好的新柴正被祭司们搬来。
老人提着刀子离去,前往神殿里觐见皇帝,他教出来最成功的一个学生,最伟大的继承人。
他走到神殿里的时候,罗素仍然倒悬在铁十字上,同自己争吵不休,见到来人才恢复些许神智。
“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等你走后,我们凭借遗留的计划,至少可以让罗马繁荣五百年。”
“你的计划很长远,但未来的变故恐怕很多,谁也说不准可以执行多久——但我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你回来时仍然会有一份基业。”
“那就走吧,船长。”罗素叹息,从颅骨表面隐约浮现魂灵的影子,像是燃烧后的余烬,也像太阳的终末。
“去做你的工作,行该行的道路,守应守的信义,往后的未来,自有复仇的火焰为你燃烧。”
“我要下地狱了。”
“我要回家了。”
“等我归去以后,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般好的船员。”
老人便退去,肃穆的像是参加葬礼,将手刻的木玫瑰花放在铁十字前,倾倒一杯蜜奶。
他整理领带,端正衣襟,像是最初见面时那样,走出神殿的大门,不曾再去回首。
哪怕此一别,可能便是永远。
“整个罗马城仰赖两条河流生存——蜜与奶的奇迹之河,流向波涛汪洋的台伯河,供养罗马人的两河。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尽数污染,以神赐的雨,将所有人拖入一场大幻梦,坠入祂的国。”
欲孽会领袖扬起手臂,向名为路西菲尔的怪物递去权杖——以香桃木为主体,点缀罂粟,镌刻众多象征,垂着金流苏,被黑色鳞爪握住。
“你是神之子最初的造物,有资格进行这项仪式——我们只是皈依的凡人,目睹大神的影子,将会在疯癫里消融,当场流入祂的国。”
“我们的人已经探过了,神之子日渐虚弱,维系奇迹已让他感到疲惫,魂灵很快就要从肉体的牵掣里挣脱。”
“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以神赐的大雨,把整个罗马拖入幻梦,你便可借此完成复仇。”
阴暗小室种满罂粟,土壁爬满香桃木,开着小白花,弥散甜腻香气,让话语也显得可信。
路西菲尔握着权杖,注视的却是自己丑陋的鳞与爪,黝黑的像是夜里荡漾的波涛,海洋深渊爬出来的怪物,叫人看了便生出噩梦。
它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便同意欲孽会的提议,甚至没想过,他们编织幻梦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递去权杖的教徒也未曾想过,只当是这个傲慢的造物对神之子早有不满,如今要献上忤逆的背刺。
“很好。”路西菲尔抬起头,未曾正眼去看那人,径直握着权杖,转身走出阴暗的地下。
“等到我屠戮众多丑恶之物,重新取回天使的身份,我可以放过你们,不让末日的火雨将你们焚灭。”
“感谢我的慈悲与慷慨吧,你们有幸与一位落难的天使合作,这份荣光不是谁都能享受。”
它沿着阶梯向上,蜿蜒的石阶,沿途墙壁点缀众多人面,那是欲孽会为仪式准备的耗材。
有超过百万的教徒为此牺牲,奉上魂灵,在众神制定的规则里,为仪式添上柴薪。
在阴暗小室里,众多罂粟花中间,欲孽会的教徒为此微笑,像是嘲讽傲慢者的无知。
路西菲尔不知前者的微笑,只是向上,沿着螺旋上升的石阶,做着走上天国的白日美梦。
它的鳞爪渐渐锋利,獠牙狰狞,体格也跟着高大,后来竟然要弯着腰,才能顺利爬过楼梯。
可傲慢的堕落者仍在喜悦,陶醉在自我的满足里,紧握权杖,期冀着向罗马的众人复仇。
等它来到地面,恰好是个阴天,云层灰黑,暗沉沉的墨色里划过猩红闪电,像是末日前夜。
罗马城就在远处,从这里可以眺望到高塔和橡木,还有穿刺颅骨的木桩林,那些哀嚎似乎还在耳侧回荡。
它举起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