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地狱骑士

米迦勒降下辉煌之光，将众神赐予的长刃倒垂，剑尖向大地，炽烈光柱便跟着奔涌。

地上受缚的大红龙，被斩去四肢，如蛇般匍匐的路西菲尔，便在光柱里消融，被打落地壳之下，无底深处。

而罗马的乐团，祭司们便在此刻奏起欢乐，让悠扬曲声响彻天地，激励同众多邪淫之物拼杀的大军。

罗素最后回首望了一眼，便在使者的迎接里迈入亡者的领域，死亡的国度，昔日的诞生地。

迎接他的使者，是个踏着铁靴，身穿赤色甲胄，腰坠颅骨，肩扛兵刃，头戴兽面的男人。

“冠军……为何，回来这么快？”

此人牵着骸骨巨马，却不敢在罗素面前骑乘，连说话都要弓着腰，微微屈膝，不敢比他高出分毫。

这是昔日在地狱厮杀时，跟在身后的部下，自发汇聚的追随者。

罗素此时已割裂成两人，一半魂灵归于冥府，一半魂灵归于至高天，后者依循计划被拽进地狱。

他需要想办法，将割裂的魂灵重新弥合。

“地狱和人世的时间又不同，不要啰嗦，快带我去找那面镜子，我等着忙别的事情。”

地狱冠军不耐烦的摆手，身边跟着沉默不语的圣者，重甲骑士在他面前像是随手可折的嫩草。

“……什么是镜子？”

重甲骑士停下脚步，努力从厮杀与斗争的记忆里找出只言片语。

最终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有个东西落在了冥河的一座桥上，让那块土地成为又一个禁区。

有人说，那是一面镜子。

“我在人间的时候，灵魂的碎屑落在冥府，被我父收集，做成一面镜子，放在冥河的桥上。”

“你没见过？”

属于地狱的一半魂灵停住脚步，颇有些疑惑：

“我记得，我受赐新生的时候，将这块地界丢给你们来管，如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迎接我？”

“自您走后，战争提议让我们去人间，延续无边的残杀与征伐。”

“地狱已空，我们便去为众神的使徒效力，只有死亡时才会归来。”

“我是个愚笨的，被人丢进了太阳，所以恰好能来迎接您。”

地狱骑士牵着骸骨巨马，跟在首领身后，不敢逾越半分，共同走在荒芜的沙路上。

路旁尽是尸骨，几具倒伏的尸骸犹如山岳，昔日战争的影子仍然存留，能够看到与罗素面貌相似者，在残像里四处屠戮众人。

“我们在人间的宇宙里，被称作地狱骑士，仍然高举您的旗帜，征伐列国，赐死众人。”

“我已同他们言说过，您将要归来，只是他们苦于一项契约未曾完成，被众神束缚在人间边际的一个星系，暂时不能归来觐见。”

“是什么契约？”罗素向远方眺望，已看见冥河的影子，魂灵的大河奔涌而过，声势远胜雷鸣。

“驻守在一个星系的外面，不让其他文明过去侵扰——大约两千年后，我们便能从契约里解脱。”

地狱骑士抬头，已能看到冥河，还有屹立在上面的那座大桥，犹如几百颗星星堆砌成的造物。

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跨出漫长的距离，很快便走到桥上，看见一面镜子，边缘纯白，中间是变幻的多彩，像是虚幻的水幕。

这便是罗素要找的东西，以魂灵碎屑为材料，被死亡权柄铸成的圆镜，能够将割裂的魂灵再度合并，并且去除众神遗留的隐患。

只需投身镜中，将魂灵割裂成无数残片，逐一厮杀吞并，经受众多磨难与试炼，最终便能决出真正的自我。

自此之后，不必再担忧任何影响魂灵和精神的技俩，哪怕是阿佛洛狄忒也不能动摇死亡。

罗素迈步向前，却被重甲骑士挡住去路。

昔日的部下，地狱的骑士，跨上骸骨巨马，手握兵刃，将兵锋指向割裂的两个魂灵。

那份渴求与狂热，几乎隔着甲胄发散而出，战争的鹰鹫与猎犬已在旁侧注视，为此嬉笑。

“冠军，让我，再挑战你一次！”

哪怕会死在这里也好，让他再看看吧。

昔日屠戮地狱，残杀众多大灵，将星星都当做沙砾来玩弄的伟力——还有击败伟岸者的机会。

哪怕再迟钝之人，也能察觉到对方受赐新生之后，如今是何等虚弱，几乎只是个空壳。

倘若错过这个机会，他这等愚钝之人，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也不配向对方发出挑战。

“让我再看一眼！”骑士嘶吼：“那昔日的伟力，将吾等屠戮的至高技艺，将大灵都击倒在冥河里的残杀之术——请赐我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