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剑和粟米
“于云中城内,哪怕公子是做了场梦,翌日老朽亦可助公子如愿以偿!”老县令嘿嘿一笑,亦举杯轻哂,同时压低声音回道。
“哦?县令大人若是如此说道,那本公子还当真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但说无妨!”
“文谦,将为大人准备的薄礼呈出。”
乐进收到命令,当即差人搬上来一口箱子和一只木匣子。
老县令看着两个物件微微眯眼,甚是期待。
“文谦,打开给县令大人过目。”
乐进领命,当即率先打开了那口木箱。
箱内,粟米堆积如山,金黄一片。
紧跟着木匣子也被打开,露出匣中一柄锋利无比,寒光闪烁的长剑。
老县令走近前去,先取出长剑仔细端详一阵,而后又看向那口木箱。
他伸出手轻缓拨开表面一层粟米,眼前顿时呈现出一片耀眼白光——原来下方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长剑刻有官印,粟米藏有银钱。
老县令自是明白其中深意,长剑是警告,银钱是交易。
敬酒罚酒,总得选一个不是?
陆尘望着老县令脸上的迟疑之色,轻笑道:
“小小薄礼,还望县令大人笑纳!”
……
待到乐进跟随陆尘走出县令府邸后,乐进终究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主公,给这县令送佩剑又送银钱,这是为何?”
陆尘仰头看向漫天星辰,犹如幕布上数不尽的银砂。
“文谦,你说要是这漫天星辰皆为银两,当如何是好?”
“啊?”
“这纯属废话对不对?那么多银钱,自然是要分着吃才能吃下,不然容易被噎死啊!”
“……啊?”
这晚过后,乐进决定再不会多问陆尘半句。
属实是……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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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中城内多出了许多生面孔。
这些生面孔都操着一口关内口音,衣着质朴却不寒酸,并且每人都或是挑着担子,或是拉着木车,沿街叫卖粮食!
这些关内来的生面孔手中出售粮食都价格低廉,比起城内市场价足足低了两成,且品质极好,显然是今年秋收的新粮粟。
一时间粮食大卖,不过午后,他们便卖了三十车有余。
城内百姓听闻此事后纷纷赶来,却见粮车内粟米早已售空,不由得怨声载道。
不过好在那些个关内粮商承诺午后还有三十几车粮食进城,百姓这才纷纷散去,等着午后再来。
此后一连三日,关内粮商押运进城的粟米一日比一日多,甚至还带来了低价白米与小麦,引得百姓一阵哄抢。
这边百姓倒是心满意足了,但一连三日无人问津的城内粮铺却是急红了眼。
一群士族都宛若见了鬼般不解,哪儿来的这般多粮食?
眼见那群粮商以低价赚的盆满钵满,一众士族终于是坐不住了。
然而,他们对粮商背景一无所知,亦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好联袂前往县令府邸,打算借县令的职权干预这场价格战。
可谁料那平日只要收了钱什么都好说的县令,今日竟是连门都不给他们进!
几番碰壁后,世家各自打道回府,一个个前日还为底价收购粮草而兴奋,眼下却是愁红了眼。
而闭门不见一众士族的老县令,此时正优哉游哉喝茶逗鸟。
“大人,当真不见那群士族?”
“不用管他们,去调动能变卖的所有房契、地契,换成银钱,等消息便是。”
……
乐进已在前日轮换之时,被陆尘遣回了军营。
此刻,跟随陆尘身侧的是陈忠录和从自家府邸带出来的老管家。
一个满脸横肉讪笑不止,一个老脸宛如树皮。
“大人!近十日售卖粟米八千一百余石,共计所得一千贰佰三十金!”
陈忠录报上这组数字时脸上两块横肉止不住的抖动,满眼都在冒着金光。
一千两百金!
那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一个朝廷九卿之一每年俸禄才两千石!换算成银钱也才不过二十几金!
陆尘却神色淡然,道:“千金罢了,重头戏还在后面,目前我们能动用的银钱一共有多少?”
陈忠录颤抖着手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万两白银,即五千金!”
虽然知晓这些钱财全是陆尘近乎败家的方式,用粮草换取,但陈忠录仍旧是心惊不止!
“果然士族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如此正好,肥了才够宰杀!”
陆尘此言一出,老管家和陈忠录二人都感到寒气嗖嗖往外冒。
陈忠录自然不解陆尘何故要本末倒置的低价售卖粮草。
但他明白,一个能轻松募集两千兵卒的县令;一个领兵两千破万余贼寇的将领;一个收拢俘军降卒万余敢北上剿贼的将军……
也许陆尘想做什么他都难以理解,但他相信陆尘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就对了!
今日,城内又是一片动荡!
一连数日,城内粮铺都在疯了般降价销售。
本是约莫一两银子百斤的粟米,眼下却已然降到了一两银子能购入三百斤粟米的夸张价格!
不过短短几日,粟米价格降了整整三倍!
深夜,
陆尘正忙活着在桌案前涂涂写写。
此时,老管家福伯端着一盘宵夜,走到近前。
“老爷,夜深了,要不要吃些宵夜,都是北方独有的牛羊肉,炖煮后配上此地自酿的绿蚁烈酒,别有一番滋味。”
陆尘放下纸笔,当即尝了一口那炖煮后腌制入味的肉糜,紧跟着又端起酒水浅尝了一口。
“这味道……”他眉头一皱,又接着道:“对了,福伯,明日走一遭县令府邸,告知那老县令,稍安勿躁,等我消息便是。”
“是,老爷。”
老管事退下,陆尘又尝了一口那肉糜,总觉得鲜美肉糜此刻也索然无味。
他猛地灌了口酒,正觉得困意来袭,屋内陡然出现的一道黑影却让陆尘顿时清醒过来。
“谁!?”
“贫道张角参见主公。”
随着声音落下,黑影缓缓走到桌前,露出一袭黑袍。
黑袍之下,正是那天公将军张角。
“来了?”陆尘眉头微蹙,出声道,“怎么样?可曾救下你太平道精锐?”
张角摇了摇头,浑浊的老眼中露出一抹忧伤:
“未曾,若是精锐全部撤走,必会引人怀疑,贫道胞弟也不愿随贫道一同北上。”
陆尘微微颔首:“节哀,如你所言,顺应天命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