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将军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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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接风宴

“你说什么?申屠衡去了怀楼?你可看清楚了?”

程煜拍案而起,震得桌几上茶盏翻落,倒是赵六爻眼疾手快,探手将玉盏接住,却烫得他两手来回倒换了几下,又赶紧将茶盏扔回了桌上。

赵六爻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给被烫的双手降温,却不忘回话:“主子,是真的,属下亲眼看着申屠衡进的南院,齐王殿下和几名官员在门口迎接,真真的,绝对不会看错。”

程煜脸色阴郁,冷声质问:“本宫说了把申屠衡堵在城外,不许他回城赴宴,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城门外都有兄弟盯着,关闭城门前,确实没见申屠衡入城。难不成,他之后又叫开了城门?”

“不可能,若非紧急军报和皇帝圣谕,就算守门兵再懈怠也不敢在闭门后私自打开城门,那是掉头的罪过。”

这下赵六爻也彻底懵了,“难道申屠衡是翻城墙进来的?”

程煜冷哼一声,坐回软榻之上,冷言瞪着赵六爻道:“你轻功最好,你去翻个城墙还能不惊动守城兵让本宫瞧瞧。”

赵六爻吃瘪,“属下翻城墙倒是可以,不惊动守城兵有点难。”

“那申屠衡便更做不到了,他是马上的武将,平地的功夫定是不及你,若你都做不到,他更不行。”

“主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咱们也去赴宴!”说完,程煜高声唤道:“来人,给本宫更衣!”

寝殿门被推开,有内侍太监进殿,而赵六爻早已隐身不见踪影。

说起来,此时的申屠衡确实没有进城,他和常安看着横在管道上的大树纳闷儿了很久,这出城时还顺顺利利,怎么回城路上一路坎坷?

先是遇到一帮乞丐缠着他们讨要钱粮,没走出多远又遇到一伙打架的挡了路,好不容易散了热闹,又是落石又是挡道的大树……

眼下天已大黑,城门早已关闭,申屠衡骑在马背上瞧了瞧常安,十分不可思议地问:“常安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一路上多灾多难的,有点不寻常啊!”

常安下马查看,发现断树是被人为锯断的,于是摇头叹道:“确实不寻常,不过咱们是冲撞的是活人。”

“活人?”申屠衡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惊声道:“遭了,晚上还有齐王殿下的接风宴……”

常安搬鞍认蹬飞身上马,拍了拍申屠衡的肩膀,笑道:“先顾好你自己吧!清浅小姐还在城内,见你久不归家,她一定有法子应对。咱们先找地方熬过这一夜,明日一早趁着天不亮早早入城便是。”

“要回大营吗?”

“不能回!我想小姐一定会假扮你去赴宴,到时候城里一个申屠衡,城外军营还有一个申屠衡,岂不是穿帮了?现在敌暗我明,不知是谁在耍手段,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所以我们要小心些,明日回城时你要把脸挡上,切不可被别人发现申屠衡一夜未归。”

……

不出常安所料,赴宴那位“申屠衡”确实是清浅所扮。

原本她想踏踏实实做回申屠清浅,不管那些朝堂之事,可是眼看就到了赴宴的时辰,弟弟却不见踪影,想来必定是出了事。

好在安排常安在侧保护,清浅并不担心申屠衡的安全问题,只是她也不清楚,是什么事绊住了弟弟的脚,若是弟弟的身份被识破了,军营里肯定炸了锅,既然没有异常,那身份之事并未暴露。

清浅一身红衣常服赴宴,齐王与他的一众党羽热情迎接。

齐王真是好大的手笔,今晚将整座怀楼包下,歌姬舞女、琴瑟管乐、珍馐美味,热闹得仿佛在举办什么庆典。

“淳义贤弟,对本王的安排可还满意?”

齐王说着,将清浅引进怀楼大门。

清浅站在大堂中央环视着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景象,忽然攥了攥拳头。

“齐王殿下,这要花费不少银两吧?”

齐王并未听出清浅话中的微怒,反而炫耀道:“嗐!不过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只要淳义贤弟满意、高兴,那便不值一提!千万别心疼银子!”

清浅摇头笑了笑,语气不明地喃喃道:“几百两银子……”

齐王以为清浅在问具体数字,便随口答道:“八百两而已。”

清浅抬头看着齐王洋洋得意的模样,唇角勾出讽刺的笑,然后笑着问道:“殿下可知西北军去年的军饷被兵部克扣了多少?”

话题转换得太快,齐王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兵部侍郎,然后问清浅:“淳义贤弟此话何意?”

清浅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一顿接风宴而已,就要齐王殿下破费八百两银子,臣下心中属实过意不去。”

闻言,齐王哈哈大笑,刚才那位冒冷汗的兵部侍郎闻言松了一口,擦擦额角的汗,笑着拍马屁道:“申屠将军有所不知,八百两还只是包场的钱,额外的花销千金也不止,可见齐王殿下对将军的一片敬佩之心,将军今晚必要吃好喝好才对得起殿下的一番真心。”

清浅瞪了一眼说话的兵部侍郎,这一眼冷肃又透着杀气,吓得那位侍郎咽了咽口水,没敢再插话。

可也只是一瞬而已,清浅收回目光,忽然抱拳向齐王施礼道:“臣下何德何能受殿下如此盛情,实在受之有愧。”

“淳义贤弟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走走走,三楼雅间,我们入席。”

齐王说着,十分殷勤地向楼梯口摆了个“请”的手势,清浅连忙道:“殿下先请。”

一行人来到三楼最大的一间屋子,帘子一挑,齐王最先进门,清浅紧随其后,然而刚一进门,便见一位花白胡须的中年男人坐在候客的外间屋中,见众人进门,他也放下茶碗站起身来。

“舅父,申屠小侯爷到了。”

齐王对那人招呼一声,便转身为清浅介绍:“淳义贤弟,这位是本王的舅父,即使未曾谋面,你也一定有所耳闻吧。”

清浅一愣,看了看眼前的已过知命之年的男人,问了一声:“难道是高国舅?”

高国舅满脸笑容,十分谦卑的躬身道:“正是高锐,申屠将军,幸会幸会。”

清浅见此却并未还礼,只是看着齐王笑了笑,“想不到高国舅也会来为衡接风洗尘,真是料想不到。”

闻听此言,高国舅脸上的笑容一僵,“申屠将军此话何意,你我初次见面,难道对高某有何不满之处?”

“不敢不敢。”清浅笑笑,抱了抱拳,“只是家父在世时曾与令弟有过些小误会,以为高国舅会耿耿于怀,今日一看,是衡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今日高国舅能来为衡接风,不胜感动。”

小误会?高锐暗暗咬牙,他弟弟高兼的一双腿都没了,申屠衡竟然轻描淡写的说是小误会。

齐王一听便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多年前,皇帝初登基之时,曾经委任高贵妃的小弟高兼为西北监军,去看着申屠阳,顺便提携一下高贵妃的娘家地位,一举两得。

可西北军众将士对皇帝此举大有不满,便在一场战役中,故意将这位“监军”独自丢在了西怀军的包围圈中,虽然申屠阳得知此事后亲自率军将人抢夺回来,可这位小国舅爷还是被西怀军斫去了双腿。

最后,高兼勉强保住一命,回到京城后,因为国舅高锐和高贵妃的手段受封了县公的封号,但高氏一族与西北军和申屠家的这道梁子算结下了。

是小舅的双腿重要,还是得到至尊宝座重要,在齐王这里根本不用衡量,于是连忙笑着打圆场:“小侯爷说的是当年小舅受伤一事吧?这哪里有误会……”

说到这里,齐王给高国舅使了个眼色,高国舅心领神会,于是压住心头的怨恨,立马笑着接话道:“提起此事,当年若不是侯爷出手相救,恐怕舍弟的命就没了,每每提及此事,贵妃娘娘总说,应该多谢申屠家的救命之恩才是,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老夫至今也是歉疚得很……”

齐王连忙帮腔:“哈哈哈,就是如此!这哪里是误会,分明是救命之恩。既然话已说开,那便是心无芥蒂,甚好甚好!来来来!入席入席!”

呵呵!话说得真漂亮,也不知是谁当年抱着皇帝的腿痛哭,非求着皇帝赐死申屠阳来给他们家的弟弟抵偿双腿。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清浅并没有拆穿,随着落了座,齐王率先举杯敬了清浅三杯,然后便是高国舅。

雅间之中,一桌三人,从这间屋子向楼下望去,倒是能将大堂中的每个宴桌、每个赴宴之人看得清楚,可是清浅依然觉得今日的安排颇有蹊跷。

为何单设雅间?想来一定是方便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齐王殿下不再东拉西扯,而是直接将话题引到了皇帝为申屠清浅赐婚一事上来。

“淳义贤弟,父皇打算为申屠小姐赐婚一事你可知晓?”

清浅点头,“是,臣下已从家母口中得知。”

“有件事说出来不怕贤弟笑话,其实本王对申屠小姐一向颇有好感,这么说太冒昧了,不过也是实话,所以想先问问贤弟的意思,若是申屠小姐成为齐王妃,可会觉得委屈?”

好感?清浅可不记得之前与这位齐王殿下见过面,好感从何而来,还不是为了自己背后的家族势力和兵权嘛!

想不到这齐王还是个单刀直入的性子,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清浅心里冷笑,面上却恭敬道:“此事臣下并不知晓详情,臣下只怕家姐高攀不起齐王府。”

闻听此言,齐王连忙道:“什么高攀,侯府乃勋贵之家,从来都是程氏皇族的左膀右臂,听说当年你的祖父申屠璋还曾救过先祖帝的命,二位长辈也因此结义,虽然没摆香炉、拜关公,可申屠氏对于程氏皇族来说从来都不是外人,若是真能喜结姻亲,那便是亲上加亲,哪有什么高攀低就之说。”

清浅脸上赔笑,故意戏谑道:“结义之事臣下倒是略有耳闻,不过祖父说先祖帝为君,祖父为臣,君臣结义是先祖帝的宽厚仁义,申屠子嗣只可承情不可当真,否则便是大不敬。”

“哈哈哈!申屠侯府太拘谨守礼了,不必如此古板。”

“殿下说的是,不过这样算来,臣下与家姐反倒比殿下高了一个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