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的编曲太简单了
下雨了。
舞台上下起了雨。
陈洛的身前，出现了一片雨幕，像一幅珠帘。
去年刚刚建成的大礼堂，高级的舞台给予了演出更多可能。
此时搭配上那句“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的歌词，庞云宝环抱双臂，摩挲着自己的胳膊。
“我起鸡皮疙瘩了。”
“我也是，我的天，好厉害。”
“嘘……憋说话。”
雨幕击打在地上，轻微的哗啦声音传入话筒，扩散在礼堂的每个角落，没人说话，礼堂内安静安静，仿佛在听雨。
《晴天》的主旋律声响起，声音笨拙粗糙，像是吉他初学者在弹琴。
雨幕后的陈洛身影模糊朦胧，看不真切。
“怎么琴技忽然变得这么生涩？失误了？”
“不是不是，他是在演绎，演绎为女生学琴时笨拙的样子，哇，他好会，我哭死。”
“这才是舞台，这才是舞台！我鸡皮疙瘩掉地上了。”
“膜拜大佬，我的天呐。”
辅导员坐直身子，眼中全是震惊，这，这是陈洛？这是班级上那个并不出彩的陈洛？
郑楠嘴巴微张，无意识的摇头嘟囔：“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个设计，真让人……让人。”
段其接话：“眼前一亮？耳目一新？欲罢不能？”
郑楠继续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舞台：“让人毛骨悚然。”
说完郑楠撸起袖子，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段其：“看我的鸡皮疙瘩，这个陈洛，太厉害了。”
段其和郑楠对视后，缓缓看向舞台，此时陈洛笨拙的吉他solo已经结束。
原曲的MV这里是采用大提琴solo，更能体现出一种悲伤的氛围，陈洛也认为大提琴会更好，更点睛，可自己没有时间去找一个会拉大提琴的人来，只能临时改成吉他solo。
笨拙的旋律弹完后又是短暂的安静，陈洛轻抚麦克，声音陡然升高，带着不甘唱到：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陈洛手指回归吉他，瞬间伴奏响起：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欢呼，尖叫，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这段太精彩了，舞台演绎，情感压抑，随后高音清唱，后续吉他再次加入，将歌曲猛地推向高潮。
欢呼声忽然又停止，全场发出一直惊讶哗然。
陈洛的吉他弹奏又变了！
不再是扫弦，而是变成切弦和击弦，吉他发出沉闷的节奏律动，陈洛的歌声也开始变成旋律rap：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够在你身边，等到放晴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雨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
舞台上的雨水随着歌曲渐渐变小，陈洛唱完时，天上是稀稀拉拉落着水，像天色即将放晴放晴。
陈洛单手抓着吉他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向着雨幕走去，他伸出手掌高高举起，雨幕在他手中溅起水花。
陈洛抬头望天，一束清白冷光自上而下打在他的身上，他像是一个孤独淋雨的人，身后的大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秋，3/4的雨水，1/4的我和你。”
雨幕停止，灯光大亮，陈洛鞠躬。
整个礼堂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声，评委席的郑楠情难自禁，站起身，向着陈洛疯狂鼓掌，口中还叫着好。
片刻过后他回到座位，对段其说：“这要是在《新声》的大舞台，搭配上专属视频动画和其他编曲乐器，这首歌绝对爆火！太厉害了，这年轻人太厉害了！”
“仅仅是一把吉他，加上简单的舞台效果，就能把一首歌演绎的这么好，此子大才啊！”郑楠感慨。
此子有大帝之姿！
“卧槽陈洛！牛逼！”庞云宝一脚站在椅子上，双手呈喇叭状疯狂嘶吼。
苏康平浑身鸡皮疙瘩：“老魏你听见了吗，他要艹陈洛。”
魏宁愣了一下，立刻远离庞云宝：“你特么恶心！馋洛哥身子，你下贱！我呸！”
庞云宝脸红脖子粗：“你特么会不会断句，不会断别瞎断。”
骂完一句庞云宝忽然转头看向同学6号和16号，一脸坏笑：“嘿嘿嘿，之前是哪个帅哥说，陈洛要是前三倒立拉稀喝啤酒的？”
两位同学眼观鼻鼻观心，和没事人一样，直呼陈洛牛逼！
“卧槽啊，陈洛这一首吉他弹得，妙不可言，我单走一个6。”
“我有一种预感，他要火，回头先要个签名裱起来，兴许以后能狠狠赚他一笔！”
“投资还得是你啊，胸带。”
女主持人：“各位同学……各位同学……让我们来听一下评委怎么说，各位同学，请安静。”
说了三次，全场躁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主持人继续道：“我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我也是听得异常感动，来让我听听评委们怎么说。”
评委席居中的是团委老师，负责学生会相关事宜，此时他的脸色严肃，眉头紧皱。
之前副院长有找过他，明里暗里说过王光荣是参赛这件事，让他们打分时候稍微注意点。
他也把这件事和其他评委老师提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各个老师脸色都有点不自然。
这……现在怎么办？违心打低分还是给高分？
以第一的成绩进入《新声》是有好处的，比如宣传海报上是可以拿到C位。
这对一个选手前期涨粉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现在这事不好办啊。
无论是现场反应还是歌曲质量，亦或是舞台表现及歌曲完成上来看，都是陈洛《晴天》好一些。
但，副院长安排下来的事儿怎么办？
这怎么办？
作为点评席的首席，他有点慌，沉吟一下后拿起麦克：“咳咳，原创很好，非常不错，我很喜欢。”
陈洛鞠躬说谢谢。
“但是我觉得吧，还有点不足的地方，比如你的编曲太简单了，整首歌只有一把吉他，未免显得有些单调，如果是一个完整的编曲，我想舞台会更好。”
团委老师咬了一下嘴唇，和身边其他评委老师交换一个眼神后，看向手里的资料，继续说道：“而且我记得你是学民乐的是吧？你在你们系挺有名的。”
陈洛一愣，我有名吗？我是小透明啊，回答道：“我是学民乐的。”
“嗯，其实我们很希望能在舞台上听到你唱民族歌曲，弘扬文化嘛，当然不是说这首歌不好啊。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编曲不够完整，当然，这仅代表我个人意见……嗯，就这些吧。”编不下去了，团委老师放下麦克。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
“啊？什么意思，这点评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诶。”
“学民乐怎么了，学民乐不能原创流行歌曲吗？评委什么意思，谁来给我翻译一下？”
“这味，感觉不对呀。”
“虽然一把吉他，但也给我听高潮了，这首歌要是有完整的编曲，那不得上天啊？”
“这评委有点搞笑，说人家编曲不好？那为什么不说说舞台演绎，吉他弹奏，演唱，歌词？鸡蛋里挑骨头！”
其他几个学院老师一听团委带头这么评价，开始在各方面挑刺：
“编曲上确实差点意思，感觉歌曲不够完整，但整体还是很好的，鼓励原创。”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不会其他乐器，简单的鼓点应该能加进去吧？”
段其眉头紧皱，这评价简直偏向到姥姥家了，但是他没说话，还在观察。
郑楠听的一肚子火，搞艺术的就受不了这个鸟气，拿起身前话筒打断道：“陈洛是音乐表演系的吧？他会编曲吗？编曲和作曲根本就是两回事吧？编曲是要经过长时间的编排和试验才能做出来的，你们这点评，有点过了吧？”
郑楠转过头又问陈洛：“你会编曲吗？”
“嗯，略懂。”陈洛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郑楠站起来，转过身对着所有观众道：“大家好，我是郑楠，《新声》的音乐总监之一，我曾在《歌者》《那年的音乐》等大型综艺节目中担任音乐总监，很多人应该听过我编曲的歌。”
“作为一个音乐人，我想要说几句，陈洛今天的这首《晴天》，无论是词、曲、还是舞台设计，都是当之无愧的顶级。”
全场哗然，郑楠这个名字或许在其它圈子里不温不火，可在音乐圈内，绝对是大佬，发言有着绝对的说服力。
“几位老师说陈洛的编曲不完整，但我想请问，他仅凭一个雨幕，一把吉他就能把歌曲演绎成这样，还需要什么复杂的编曲吗？”
郑楠又拿起桌上的一张A4纸，在空中甩的哗哗作响：“这是这首歌的歌词，我做了很多批注。这首歌非常巧妙，值得深思细品，如果你们像我一样手里有一份歌词，就会对这首歌有更多的领悟。”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青涩的爱情故事，发生在校园里的爱情故事，如果真的还原这一幕，你们觉得是抱着一把吉他更应景，还是把所有乐器搬出来更应景？”
郑楠还想继续发言，但余光感受到了段其的眼神，他叹息一口气，拿出自己的笔，在歌词背面写了一个大大的10，说道：“我给你满分，你非常优秀。”